林知微把臉埋在母親肩頭,“村里人都說他傻,明明成分好,偏要娶個城里來的知青?!?/p>
“你每回給媽媽寫信,都說自己很好,跟你哥一樣,都是報喜不報憂?!?/p>
許茹頓了頓,喉頭滾動了一下,“媽媽有時候做夢,夢到你在一片農(nóng)田里,隔著老遠,喊我媽媽,喊著要回家?!?/p>
“我知道媽媽心里比我們更苦。
要惦記著爸爸在牛棚里身體吃不吃得消,要擔心哥哥在邊疆會不會受傷……”
她的聲音越來越輕,“我這點小事,怎么舍得再讓您操心?!?/p>
房間里安靜下來,只有老式座鐘的滴答聲。
許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
“微微,媽媽知道你心里苦?!?/p>
“可這就是命。”
許茹的聲音像秋夜的風,“你爸在牛棚里熬了八年,你哥在新疆差點把腳趾頭凍掉……在這時代的洪流里,我們每個人都像是一顆小小的沙子,你明白嗎?!?/p>
她捧起女兒的臉,拇指擦去那些不斷涌出的淚水。
林知微的眼淚流得更兇了。
窗外傳來一陣風聲,吹得玻璃窗微微震動。
“媽不是說他不好?!?/p>
許茹把女兒重新?lián)нM懷里,“只是咱們一家人,好不容易熬到今天,熬到你爸要回來了,咱們一家人終于能團圓了?!?/p>
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,“媽只求你跟你哥哥,都平平安安的,好好地待在爸爸媽媽身邊?!?/p>
林知微攥著母親的衣襟,哭得渾身發(fā)抖。
“可是我想他。”
這句話像針一樣,扎進許茹心口。
“睡吧。”
許茹親了親她的額頭,像哄三歲孩子那樣輕輕搖晃,“明天還得去知青辦,把落戶證明開了,才能去派出所落戶口。”
林知微閉上眼睛,淚水浸濕了母親的衣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