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寒的太陽穴突突跳動,識海深處的刺痛像是被人用燒紅的銀針反復挑刺。
他望著眼前重疊的景象——知識核心的玉墻在水波般晃動,姬九黎的指尖還停留在他手腕上,而更深處,那些影子正從霧氣里鉆出來。
第一個影子穿著滄瀾宗雜役的粗麻短打,破劫劍胚斜斜插在腳邊,眼底是他最熟悉的木訥:"莫慌,慢慢來。"
第二個影子突然暴起,周身騰起紫金色火焰,正是《焚骨經》暴走時的模樣,聲音里帶著癲狂:"殺!
把這些礙事的都燒干凈!"
第三個影子穿著太初圣庭玄色法袍,眉間一點朱砂紅痣與姬九黎如出一轍,他垂眸輕笑,指尖繞著一縷星光:"原來這就是你選的路么?"
更多影子從四面八方涌來,有跪在血池邊顫抖的,有握著染血的劍仰天長嘯的,甚至有個渾身浴血的少年,正將最后一口本命精血喂給瀕死的小獸——那是他十二歲在雜役房救的那只受傷的火狐,早該死在寒冬里的。
"這是。。。。。。"蘇寒喉頭發(fā)緊,那些影子的記憶如潮水倒灌,他清晰地想起每一個選擇的瞬間:拒絕替外門弟子頂罪被毒打三天,是第一個影子的選擇;而如果他當時低頭,此刻就該是第二個影子的癲狂;若他當初接受太初圣庭的招攬,第三個影子的法袍便會穿在身上。。。。。。
"萬象意識的投影。"
淡漠的聲音從識海邊緣傳來。
蘇寒猛地轉頭,看見變異使者不知何時站在那些影子之外,墨綠道袍無風自動,眼底映著蘇寒識海翻涌的光。
"《萬象歸元策》不是功法,是面鏡子。"變異使者抬手指向蘇寒眉心,"它照出所有可能的你——每個未被選擇的分支,每個被壓抑的欲念,每個被遺忘的瞬間。
融合它們,你才能成為真正的唯一;壓制它們。。。。。。"他忽然笑了,"你猜最強的那個意識,會怎么對待這具身體?"
蘇寒后頸泛起涼意。
他看見那個穿法袍的影子正慢慢逼近,指尖星光凝成細針;癲狂的影子已經開始撕扯其他影子,紫火舔舐著識海的壁壘。
更遠處,原本代表"當前自我"的木訥影子正在萎縮,像是被其他意識吞噬。
"引導它們。"變異使者的聲音突然清晰如鐘,"不是對抗,是承認每一個選擇的合理性。
你殺過人,所以有癲狂;你救過火狐,所以有柔軟;你拒絕過誘惑,所以有堅定——這些都是你的骨血。"
話音未落,識海之外傳來劇烈震動。
"妖術!"
頑固長老的怒吼穿透識海屏障,蘇寒眼前突然一片漆黑。
他本能地想要運轉荒古天命紋,卻發(fā)現(xiàn)識海入口被一層灰霧籠罩——是《封念咒》!
那是專門封鎖修士識海的陰毒術法,若被徹底封死,他的意識將永遠困在識海里,淪為活死人。
"九黎!"蘇寒脫口而出。
回應他的是清越劍鳴。
姬九黎的本命劍"御星辰"突然穿透識海屏障,劍身上的二十八星宿紋路亮起,在灰霧中撕開一道裂縫。
蘇寒看見她站在知識核心中央,素白廣袖翻卷,指尖掐著心劍印訣,額間紅痣與他識海中穿法袍影子的朱砂痣重疊。
"心劍共鳴,啟。"她的聲音帶著某種韻律,蘇寒識海中的星光突然活過來,順著御星辰的劍勢涌入,將《封念咒》的灰霧燒出個窟窿。
"抓住機會!"變異使者的聲音里終于有了波動,他抬手結印,一道青色流光沒入蘇寒識海,"現(xiàn)在,不是你在融合意識,是意識在等你認領!"
蘇寒閉目。
他想起第一次被雜役頭打暈時,蜷縮在柴房里想:"我要變強";想起在藥園翻土時,偷偷記下的每味藥材特性;想起在藏書閣外聽見長老們討論"荒古圣體"時,指甲掐進掌心的疼。。。。。。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情緒突然鮮活起來——對不公的憤怒,對變強的渴望,對溫暖的貪戀,對力量的恐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