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一出口,他就后悔了。這簡直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!
王亞茹的眼神果然黯淡了一瞬,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、近乎自嘲的弧度:“工作哪有那么好找。出來給我媽買點藥?!彼龘P了揚手里一個小紙包,語氣里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。
空氣再次沉默下來,一種微妙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大壯在一旁看看這個,又看看那個,撓著腦袋,完全插不上話。
李鐵柱看著她清瘦的身影和那雙努力維持著平靜卻難掩困頓的眼睛,再想想自己口袋里那一百五十塊“巨款”,一種強烈的沖動猛地涌上心頭。
他幾乎是脫口而出,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突兀和響亮:“王亞茹同志!你……你要不要……來幫我?!”
那句話像顆石子,猛地投進看似平靜的湖面,在李鐵柱自己心里先激起了巨大的漣漪。
他幾乎是屏住呼吸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王亞茹,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等待著她的反應。
甚至能清晰地看到,自己話音落下時,她那雙清泠泠的眸子里,瞬間掠過了一絲清晰的愕然,隨即像是被什么東西刺痛了般,迅速浮起一層戒備和屈辱交織的復雜神色。
她纖細的脊背似乎挺得更直了,下巴微微抬起,聲音里帶著一種被冒犯了的清冷和疏離:“李鐵柱同志,你這是什么意思?可憐我?”
每一個字都像小冰錐,扎得李鐵柱一個激靈。
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太冒失了,語氣也太急切,簡直像是在施舍!他慌忙擺手,臉漲得通紅,語言因為焦急而更加笨拙混亂:“不!不是!絕對沒有!王亞茹同志你千萬別誤會!我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!”
他急得額角冒汗,目光掃過她手里那個裝著藥的小紙包,掃過她洗得發(fā)白、領口磨出毛邊的舊軍裝,心里一橫,也顧不得什么分寸了。
語氣變得異常懇切實在:“我是說真的!你需要工作,我需要人幫忙!你看今天這場面,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!大壯他……他腦子直,賣貨不行,收錢算賬更指不上!”
一旁的大壯本來正聽得云里霧里,聽到這句,頓時臊得黑臉發(fā)紅,嘟囔道:“俺……俺可以學嘛……”聲音卻小得像蚊子哼哼。
李鐵柱沒理他,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王亞茹身上,眼神灼灼,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可信、更誘人:“而且你看,我這賣的不僅是衣服,還得會搭!得會跟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說怎么穿好看!這活兒……這活兒不是光有力氣就行的!得有心!得有眼光!我覺得……我覺得你就特別合適!”
他巧妙地避開了“可憐”和“施舍”,將重點放在了“工作需要”和“她的獨特價值”上。
王亞茹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絲,但眼底的戒備并未完全散去。她沉默著,目光低垂,看著自己磨得起毛的鞋尖,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,顯然內心正在進行激烈的掙扎。
李鐵柱的心懸在半空,不敢催促,只能緊張地等待著。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耳膜的聲音。
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,王亞茹才極輕地吸了一口氣,抬起眼,目光重新落在他臉上,聲音依舊平靜,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和……謹慎:“幫忙?怎么個幫法?”
有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