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60章 貨架上的硝煙（第1頁）

星辰批發(fā)市場的穹頂下，栓子對著空了大半的建材貨架發(fā)愣。曾經(jīng)需要踮腳才能取貨的螺紋鋼區(qū)如今伸手可及，積灰的水泥袋被流浪貓當成了產(chǎn)房。他剛舉起雞毛撣子，市場主任就舉著報表沖過來，紙頁嘩啦啦拍在褪色的價目表上。

栓子經(jīng)理！永輝超市這個月又降價比咱們低兩成！主任的眼鏡滑到鼻尖，他們一袋水泥送貨上門還比咱們便宜五毛！

李鐵柱的安全帽突然從貨架頂端滾落，哐當砸在空置的托盤上。五毛？他用那枚五分硬幣刮著貨架鐵銹，八五年老子為省五毛運費，扛著水泥走十里山路。

周廠長抱著智能醬壇跌跌撞撞穿過貨架，壇身LEd屏閃著警報紅光。欺人太甚！超市把咱們醬菜擺在調(diào)味區(qū)最角落！他扒開壇蓋，醬香混著塵埃飛揚，旁邊緊挨著拖把桶！

王亞茹的投影出現(xiàn)在積灰的收銀臺，她正在超市現(xiàn)場視頻勘察。他們用了十五米長的調(diào)味品貨架，我們的產(chǎn)品在第一百四十七個位置。投影光線掃過空蕩的批發(fā)區(qū)，而競品擺在收銀臺旁的黃金展位。

黃金？李鐵柱掄起安全帽砸向貨架，震落一片鐵銹，老子的黃金在工地！在蓋樓的民工汗衫里！

李繼業(yè)抱著平板電腦跑來，屏幕上是超市的3d布局圖。他們用大數(shù)據(jù)算出來的，故意把傳統(tǒng)品牌放在死角。他放大那個被衛(wèi)生巾和殺蟲劑包圍的展位，就為逼我們交上架費。

交他娘！周廠長舉起醬壇要砸，老唐慌忙抱住他的腰。

使不得！這壇老鹵值二十萬！

二十萬？栓子突然蹲下身，從貨架底層摸出本泛黃的出貨單，九八年發(fā)洪水時，這壇鹵水腌的咸菜救過三個工地的人！

超市的廣播突然透過墻壁傳來，促銷廣告像潮水般涌進空曠的批發(fā)市場。李繼業(yè)痛苦地捂住耳朵：他們連喇叭都比我們響。。。。。。

李鐵柱突然扒開地面電纜井，扯出老唐當年埋的星形電纜，現(xiàn)在就讓你們聽聽真正的響動！電纜接頭在他掌心迸出火花，栓子！去把工地沖擊鉆都搬來！

王亞茹悄然切換投影，展示超市的實時監(jiān)控。他們在復制我們的物流模式，但配送成本比我們低百分之三十。

因為不用養(yǎng)這幫老伙計！老唐突然撕開賬本，泛黃的紙頁雪片般飛舞，超市連打包工都是臨時工！咱們呢？連退休的趙大爺都還在交醫(yī)保！

周廠長顫抖著指向貨架深處：那。。。。。。那咱們這些老骨頭就該死？

該死的是這堆鐵架子！李鐵柱踹翻積灰的展示架，三十年的樣品散落一地。他舉起那口茶葉蛋鍋，鍋底煤灰撒在超市布局圖上，明天開始，所有貨架改直播展臺！

暮色透過破敗的穹頂，把貨架的影子拉得又長又暗。當?shù)谝粋€直播鏡頭對準周廠長顫抖的雙手時，超市的霓虹燈正透過窗戶把醬壇染成詭異的粉色。

老鐵們看好了！栓子戴著勞保手套演示鋼筋捆扎，聲音在空蕩的市場里回蕩，這手法超市能教你嗎？

李繼業(yè)快速調(diào)整直播角度，讓鏡頭掠過那些積灰的榮譽證書。當線上訂單提示音第一次壓過超市廣播時，老唐的算盤珠突然崩斷，檀木珠子滾過落滿鐵銹的水泥地。

王亞茹在后臺調(diào)整著推薦算法，把老師傅手藝標簽加在商品首頁。李鐵柱拎著茶葉蛋鍋走過空蕩的貨架，鍋鏟敲擊鐵架的聲音像在敲打一個時代的喪鐘。

聽見沒？他對著超市方向舉起鐵鍋，這才是真正的響動！

月光照亮貨架縫隙時，那枚五分硬幣正卡在童叟無欺的舊招牌裂縫里，閃著微弱卻頑固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