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曉時分,星辰集團大堂的旋轉(zhuǎn)門被卸下來斜靠在墻邊,穿堂風(fēng)卷著法院封條的碎屑打旋兒。王亞茹踩著滿地狼藉走到前臺,從大理石臺面裂縫里摳出枚銹跡斑斑的五分錢硬幣。
“栓子,去廢品站買二十個麻袋?!彼龑⒂矌艔椣蚩罩?,金屬劃破凝滯的空氣,“把各部門的碎紙機堵料裝起來——”硬幣落回掌心時已被血跡染紅,“那里面都是沒來得及銷毀的夢想?!?/p>
(財務(wù)室門口,大壯正用消防斧劈砍被凍結(jié)的保險柜?;鹦撬臑R中他扭頭嘶吼:“王總!這鐵疙瘩比陳嘉明的心還硬!”
王亞茹接過斧頭砸向柜門合頁:“記得李總當(dāng)年怎么開第一把鎖嗎?”銹蝕的金屬在撞擊中呻吟,“他用擺攤的竹簽捅開了市管隊的倉庫!”柜門轟然洞開,露出空空如也的內(nèi)膽,唯有底層躺著個褪色的紅領(lǐng)巾包裹。
(兒童病房的視頻通話突然切入公司內(nèi)線。兒子在氧氣面罩下舉起存錢罐:“媽媽,我把壓歲錢給爸爸買混凝土……”罐體裂縫里飄出幾張?zhí)羌堈鄢傻摹扳n票”。
栓子突然用頭撞擊停擺的打卡機,鮮血順著顯示屏流淌:“我對不起柱子哥!連孩子都……”
“閉嘴!”王亞茹扯斷項鏈,珍珠滾落滿地,“現(xiàn)在我要你們每人交樣?xùn)|西——”她踢開滾到腳邊的珍珠,“要么是辭職信,要么是家底!”
(設(shè)計部突然傳來縫紉機嗡鳴。下崗返聘的趙師傅踩著老式腳踏板,將星辰工裝改制成應(yīng)急背包:“王總,這料子當(dāng)年是李總親自挑的……”她抖開背包內(nèi)襯,密密麻麻縫著員工手寫的欠條,“防水防火還防小人!”
年輕設(shè)計師們正拆解窗簾縫制睡袋,有個姑娘突然舉起燒焦的商標(biāo):“王總!這布料阻燃指標(biāo)比采購單上還高!”
(地下車庫臨時改成大通鋪,老周抱著醬菜壇子挨個鋪位發(fā)放咸菜。栓子蜷在角落啃冷饅頭,突然被硌了牙——饅頭里塞著金戒指。
“我老婆的嫁妝?!惫こ滩拷?jīng)理抹了把臉,“當(dāng)年李總墊錢給我辦婚禮……”戒指在昏暗燈光下泛著幽光,“現(xiàn)在該還了?!?/p>
大壯哐當(dāng)扔下液壓鉗,拎起破舊的學(xué)生書包傾倒,嘩啦啦滾出房產(chǎn)證存折股權(quán)書:“我娘說……”他喉結(jié)滾動,“當(dāng)年要不是李總半夜背她去醫(yī)院,早沒我了?!?/p>
(深夜的董事長辦公室,王亞茹正在焚燒股權(quán)文件?;鹈缣蝮隆瓣惣蚊鳌焙灻麜r,她突然用火鉗夾出張泛黃的照片——二十年前河灘黑市,年輕的李鐵柱被她父親揪著衣領(lǐng),手里還死死護著茶葉蛋鍋。
“知道我爸為什么放過他嗎?”她將照片投入火焰,“他說這愣小子寧肯自己挨揍也不撒手鍋子——”灰燼飄向窗外,“這德行,值得賭一輩子?!?/p>
(財務(wù)姑娘們拆開刺繡掛歷,金線在月光下粼粼閃動。會計主管突然尖叫:“王總!這《清明上河圖》十字繡用的真金線!”她扯開裱框,夾層里滑落境外賬戶流水,“劉副總居然留了后手……”
王亞茹用鑷子夾起金線纏在斷電的臺燈上,燈泡驟亮?xí)r她輕笑:“瞧,黑暗最怕見光?!?/p>
(晨光熹微中,全體員工聚集在癱瘓的噴水池前。老王師傅舉起搪瓷缸,假牙在粥里起伏:“小李!還記得你幫我裝這口牙嗎?”他咔噠咔噠咬著空氣,“你說‘老王伯,咱們要笑到最后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