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22章 問鼎首富（第1頁）

“李先生！這是全球華人的榮耀……”記者的話筒撞翻了墻角那口茶葉蛋鍋，鍋底煤灰在證書上蹭出條黑龍。

李鐵柱舀起一勺混著金粉的粥：“八五年我娘喝最后一口粥時說過——”勺尖懸在福布斯榜單照片上，“人要是餓死了，鈔票就是最好的紙錢?！?/p>

栓子瘋搶那本被粥漬污損的雜志，指甲在首富合影上劃出白痕：“柱子哥！這相片夠咱全縣人光宗耀祖三代！”

王亞茹默默調出三十年前的黑白照片——年輕的李鐵柱在河灘黑市被市管隊揪著衣領，手里死死護著秤桿?！艾F(xiàn)在，”她將兩張照片并列投影，“該告訴全世界……”秤桿陰影與首富金框重疊，“這把秤還端不端得平?！?/p>

幼兒園老師突然打來視頻電話，孩子們正用首富報道折紙船。小繼業(yè)的聲音穿透嘈雜：“爸爸！小朋友說你是點石成金的神仙！”

李鐵柱抓起混凝土試塊對著鏡頭：“寶貝，這是爸爸點的‘石’——”試塊在鏡頭前碎裂露出鋼筋，“但金子在老百姓的飯碗里?！?/p>

深夜董事會，張志剛指著股價曲線哽咽：“李總，咱們市值超過三個省的年產(chǎn)值了！”

“產(chǎn)值？”李鐵柱突然掀翻會議桌，桌板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暴露在燈光下——全是民工名字與日期。“去數(shù)數(shù)這上面有多少個‘?！郑　彼讣讚高M刻痕，“咱們的富貴……”木屑紛飛中聲音嘶啞，“是踩在多少人的福氣上壘起來的！”

老周抱著醬壇闖進頒獎典禮，壇口紅布被鎂光燈照得刺眼。主持人調侃：“周老是要獻傳家寶嗎？”

“獻個屁！”老人舀起醬汁潑向首富獎杯，“這壇子裝著八五年的雨水——”醬色在水晶杯上蜿蜒，“讓洋人嘗嘗什么叫‘發(fā)霉’的富貴！”

栓子發(fā)現(xiàn)李鐵柱把首富證書剪成窗花。紅紙屑飄進黃浦江時，他突然抓住栓子手腕：“記得當年偷渡去香港打工的老疤嗎？”江風把紙屑吹成漩渦，“他要是還活著……”

話被游輪汽笛切斷。王亞茹悄然現(xiàn)身，將存著老疤撫恤金的存折壓在窗花模板上：“現(xiàn)在利息夠買他夢里的整條船了?！?/p>

財經(jīng)論壇的聚光燈下，年輕創(chuàng)業(yè)者追問首富秘訣。李鐵柱突然解下皮帶抽向演講臺，牛皮抽裂紅木的巨響讓全場寂靜。

“八七年我用這根褲腰帶量地基！”皮帶扣在屏幕上砸出火花，“現(xiàn)在你們量財富的尺子——”他扯斷皮帶扔向觀眾，“還是不是這條？”

福布斯團隊送來純金首富雕像，李鐵柱轉手熔進老槐樹的養(yǎng)護劑。次晨員工發(fā)現(xiàn)，樹洞里有窩雛鳥正啄食金屑?！巴茫彼霭研∶走M樹洞，“讓崽子們早點認識錢腥味?！?/p>

兒子把首富雜志剪貼成風箏，線繩是王亞茹拆分的股權證明。風箏卡在星辰廣場塔吊那晚，李鐵柱徒手爬上吊臂。百米高空的風把他襯衫吹成帆，地面人群聽見他喊：

“老少爺們看好了！首富就是這么放起來的——”

馬前進拄拐杖在樹下等他，拐尖撥弄著金屑與鳥糞的混合物：“陳嘉明在獄中絕食了。”老人突然冷笑，“他說寧愿餓死也不吃首富施舍的牢飯?！?/p>

“施舍？”李鐵柱掏出發(fā)霉的糧票塞進樹洞，“告訴他，這是我娘餓死前省下的——”糧票被雛鳥啄得簌簌響，“我每天都是吃這個活著。”

栓子偷偷把首富證書裱進集團電梯，李鐵柱發(fā)現(xiàn)后直接拆了轎廂裝飾板。員工們看見鋼板背面焊著三十七張希望小學設計圖，最早那張標注著“1998。6。1——老疤閨女教室”。

“首富……”他摩挲著銹蝕的焊點，“就是讓這些圖紙，”電梯運行震動如心跳，“比證書厚實。”

兒童醫(yī)院癌癥病房突然收到匿名捐款，數(shù)額剛好是福布斯統(tǒng)計的首富日收益。小病人們用捐款單折千紙鶴時，李鐵柱正在衛(wèi)生間嘔吐。王亞茹輕拍他后背：

“你當年說發(fā)財了就包下全院手術費……”

他掬水洗臉，首富戒指在龍頭下反光：“現(xiàn)在才發(fā)現(xiàn)，”水珠順著榜單照片流淌，“錢能買命，但買不回喂我娘喝粥的那只碗?！?/p>

晨光映亮黃浦江時，首富證書在環(huán)衛(wèi)車里與爛菜葉一同壓縮。李鐵柱蹲在江堤用硬幣打水漂，石片每次彈跳都驚散江面倒映的霓虹。

栓子數(shù)到第一百個漣漪時，突然聽見他喃喃：

“該回河灘看看了，不知道擺攤那棵老榕樹還認不認得這枚硬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