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遇周視線微動,從她微微泛紅的鼻頭處挪開。
緩緩移到那碗堪稱災(zāi)難的長壽面上。
沉默著,他拿起了旁邊的筷子。
指尖觸及溫?zé)岬耐氡?,那溫度似乎順著指尖,一路燙到了心口。
他夾起一筷面條,送入口中。
口感比看起來,還一言難盡。
面條外軟內(nèi)硬,帶著明顯的夾生感。
咸味突兀地霸占了所有味蕾,幾乎蓋過了一切。
可就在這糟糕的味道里,他卻仿佛跨越了漫長的十八年。
思緒穿過那道漫長的時空隧道,恍惚間,回到了那個他終身難忘的十歲生日。
記憶的碎片尖銳地劃過腦海——
空蕩蕩的大房子,搖曳的燭光,以及一碗他最終沒能等來的,生日面。
氤氳的熱氣升騰起來,模糊了他金絲鏡片的鏡片,也柔和了他面部過于凌厲冷硬的輪廓。
隔著這片朦朧的白霧,他看著姜鹿莓那張愧疚的小臉。
心臟某個堅硬冰冷的角落,似乎真的被這碗糟糕透頂?shù)拈L壽面面,輕輕地撬開了一道細(xì)微的縫隙。
他眉心蹙了蹙。
不是因為這難吃的味道,而是因為胸前這陣莫名而來的情緒。
“算了吧看起來真的很難吃?!?/p>
姜鹿莓一直緊緊盯著他的表情,見他皺眉,聲音都帶上了顫音,“討個彩頭罷了,這么多菜呢?!?/p>
陳遇周沒有回答。
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她,只是沉默地一口接一口。
碗底最后一點湯汁被他喝完。
他放下筷子,拿起旁邊的餐巾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。
動作依舊優(yōu)雅,仿佛剛才吃下的不是一碗失敗的作品,而是什么米其林珍饈。
“陳遇周?!?/p>
姜鹿莓站在一旁,試探性地,輕輕拉了拉他襯衫的衣袖,力道輕得像羽毛拂過,“都吃完了,你是不是不生氣啦?”
她吸了吸鼻子,帶著濃重的鼻音,小聲嘀咕。
像是在自言自語,又像是在說給他聽:“其實我知道的,你不是壞人,壞人不會縱容我這么胡鬧的”
此時,她靠得離他極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