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3章 屋頂夜談（第2頁）

“會出去走走?！眴烫焱h方，聲音平和，“讀萬卷書，也需行萬里路。但家總是在這里的?！?/p>

喬峰“哦”了一聲，似懂非懂，隨即又興奮起來：“哥，你下午輕輕一下就化掉我的力氣，是不是在后山真的練成了很厲害的武功？玄苦師父說武學(xué)一途，永無止境，你是不是已經(jīng)到了很高深的境界了？”少年的眼睛里閃爍著對力量最純粹的向往和好奇。

喬天沒有直接回答，反而問道：“峰弟，你覺得練武是為了什么？”

喬峰一愣，撓了撓頭，毫不猶豫地回答：“當然是為了強身健體，行俠仗義?。∠裥鄮煾刚f的，練就一身本事，才能保護該保護的人，打趴那些壞人！”他揮了揮拳頭，虎虎生風，語氣里充滿理所當然的豪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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喬天微微點頭：“保護想保護的人，很好。那你想過沒有，什么樣的力量，才是真正強大的力量？”

“嗯？”喬峰被問住了，濃眉皺起，“不就是內(nèi)力深厚，招式精妙嗎？一拳頭出去，開碑裂石！一掌下去，壞人俯首！”

“剛不可久，柔不可守。”喬天聲音緩緩，如同夜風拂過，“至剛易折，至柔則靡。力量之道，在于知其雄，守其雌。就像這風，無形無質(zhì)，卻能摧折大樹；就像水，至柔至弱，卻能穿石破山?！彼鲋_摩洞中領(lǐng)悟的本源至理，卻用最淺顯的方式表達。

喬峰聽得有些迷茫，但又覺得似乎蘊含著極大的道理，比他學(xué)的拳經(jīng)拳理更深奧：“哥，你的意思是……光力氣大還不夠？”

“力是基礎(chǔ)，但如何運力，何時發(fā)力，為何發(fā)力，更為重要?！眴烫炖^續(xù)引導(dǎo)，“一味剛猛，遇更強則挫；懂得收斂、化解、引導(dǎo)，方能立于不敗。武功如是，做人亦如是。”

他看著喬峰懵懂又努力思考的樣子，話鋒微轉(zhuǎn)：“江湖之大，并非只有黑白分明。有些人，表面仁義，內(nèi)心詭詐；有些事，眼見未必為實。名聲這東西，能載人，亦能覆人。需時刻保持清明之心，不輕信，不盲從，但求問心無愧?！?/p>

他語氣平淡，仿佛只是在閑聊夜話，談?wù)撘恍姆鸾?jīng)上看來的道理。喬峰聽得半懂不懂，只覺得哥哥說的話很深奧，很有道理，和他平時接觸的直來直去的武學(xué)世界不太一樣。

“哥，你懂得真多。”喬峰由衷地說，隨即又咧嘴一笑，“不過我覺得，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，拳頭又夠硬，就不怕那些魑魅魍魎！”

喬天看著弟弟豪氣干云的樣子，不禁莞爾。這赤子之心，正是喬峰最寶貴的特質(zhì)，也是他悲劇的源頭之一。他不能強行扭轉(zhuǎn)，只能在潛移默化中埋下種子。

“嗯。但記得，拳頭是最后的選擇，而非唯一的選擇?！眴烫燧p輕拍了拍弟弟堅實的肩膀，“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，用自己的心去判斷。遇到難事，多想想為什么，而非只想怎么辦。”

“我記下了，哥！”喬峰重重點頭，雖然那些關(guān)于“柔”、“判斷”的道理他還需時日消化，但哥哥的話他一定會放在心上。他轉(zhuǎn)而興致勃勃地說起寺里哪位師兄待人真誠，哪位師侄愛耍小聰明，又說起村里獵戶的勇猛，自己對未來闖蕩江湖的憧憬。

喬天安靜地聽著，從弟弟質(zhì)樸的分享中，勾勒著他此刻的心性地圖——俠義、豪邁、愛憎分明、略顯單純，對世界充滿信任和熱情。

月光灑在兄弟二人身上，一個沉靜如淵，述說著世界的復(fù)雜和力量的深意；一個熱烈如火，憧憬著未來的精彩和簡單的正義。他們的影子在屋頂上交疊，仿佛預(yù)示著未來命運的交織與共。

直到夜深露重，喬峰才意猶未盡地跟著哥哥爬下屋頂。他只覺得今晚的談話讓他打開眼界，雖然很多道理還需琢磨，但內(nèi)心卻更加充實。而喬天，看著弟弟毫無陰霾的睡顏，心中的守護之意愈發(fā)堅定。

夜還很長，他的路，也才剛剛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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