櫻花園的夕陽是被浸過蜜的。
等最后一筆顏料在畫布上干透時,天邊的云已經(jīng)被染成了橘子軟糖的顏色,連風(fēng)里的花瓣都裹著暖橙的光。林糖把畫筆插進洗筆桶時,指尖還沾著閃粉的細芒——是剛才收拾顏料盒時,陸澤星偷偷往她手心里倒的一小撮金粉,說是“給畫手的春日彩蛋”。
“收工啦收工啦!”師兄抱著卷好的畫布站起來,拍了拍沾在衛(wèi)衣上的草屑,“我訂的櫻花茶和和果子已經(jīng)在門口的長椅上了,再晚一步,茶就要被風(fēng)偷喝光啦!”
人群呼啦啦往出口涌,林糖被師姐挽著胳膊拖走時,還不忘回頭撈起那管“星光白”——顏料管已經(jīng)被她揣進了帆布包的內(nèi)側(cè)口袋,貼著心口的位置,連布料都像是沾了點甜滋滋的溫度。
門口的長椅被夕陽曬得暖烘烘的,石桌上擺著三只白瓷茶壺,壺身印著淡粉的櫻花瓣,旁邊的竹籃里堆著和果子:有裹著豆粉的櫻花麻薯,有捏成花瓣形狀的白桃大福,最上面那只還沾著片新鮮的櫻花瓣,像剛從樹上落下來的甜。
“林糖快坐這兒!”師姐拍了拍她旁邊的空位,陸澤星已經(jīng)端著兩只茶杯走過來,把其中一杯塞到她手里——茶杯是磨砂的白瓷,杯壁溫溫的,湊到鼻尖時,能聞到茶里裹著的櫻花香,像把春天的風(fēng)泡成了水。
“這是今年的新茶,”陸澤星坐在她旁邊的石階上,指尖碰了碰自己的杯沿,“早上路過茶鋪的時候,老板說用落櫻窨的,泡開了會有花瓣浮上來?!?/p>
林糖低頭吹了吹茶面,果然看見幾片淡粉的櫻花瓣浮在琥珀色的茶水里,像被陽光浸軟的糖紙。她抿了一口,甜香裹著茶味滑進喉嚨,連舌尖都像是沾了層櫻花蜜。旁邊的師兄已經(jīng)拆開了麻薯的包裝,咬了一口就瞇起眼睛:“這麻薯里都裹著櫻花醬吧?甜得我想把春天揣兜里!”
師姐笑著搶過他手里的大福,轉(zhuǎn)頭撞了撞林糖的肩膀:“說起來,你那管‘星光白’今天可是出盡風(fēng)頭了——剛才有個游客湊過來看畫,指著那只小粉貓的爪子問‘這是撒了糖霜嗎’,我差點當(dāng)場把你的顏料管掏出來給他看!”
林糖剛把一塊和果子塞進嘴里,聞言差點笑噴——那只小粉貓的爪尖,正是用“星光白”點的閃粉,此刻被夕陽一照,像沾了把碎星星。陸澤星卻突然從帆布包里摸出個小玻璃罐,罐身是磨砂的淡綠色,蓋子上系著根粉繩,遞過來時還帶著他指尖的溫度:“給你的。”
林糖打開罐子,里面是半罐亮晶晶的細閃粉,混著幾片干櫻花瓣,在夕陽下泛著金粉的光。“這是……”
“是剛才剩下的閃粉,”陸澤星指尖蹭過罐口的粉繩,耳朵又紅了點,“以后你調(diào)顏色的時候,想加星光了,就挖一勺——不夠的話,我再去買?!?/p>
風(fēng)又吹過來時,石桌上的茶盞晃了晃,一片剛落下來的櫻花瓣掉進了林糖的茶杯里。她用指尖把花瓣撈起來,沾了點茶漬,在陸澤星的手背上輕輕印了個小櫻花:“那這罐‘星光’,要算我們一起的——以后畫畫,你負責(zé)加星,我負責(zé)加糖?!?/p>
遠處的路燈突然亮了,暖黃的光裹著剩下的花瓣,落在帆布包露出的顏料管上。林糖把玻璃罐揣進包里時,聽見陸澤星在旁邊輕聲說:“其實不用加糖也可以?!?/p>
“為什么?”
他偏過頭看她,眼里落著路燈的光,像裝了半罐星星:“因為你在的地方,本來就是甜的?!?/p>
茶盞里的櫻花還浮著,風(fēng)里的余溫裹著甜香,連夜色漫過來的速度,都像是被調(diào)成了軟乎乎的糖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