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火搖曳,將朱標的身影拉得細長,投在冰冷的殿壁上,微微晃動。
他獨自坐在書案后,面前空無一物。
只有一份剛剛由西廠心腹秘密呈上的,謄抄自宮中留底的奏疏摘要。
上面的字跡,如同燒紅的鐵水,烙在他的眼底,燙得他心頭發(fā)顫。
“貪墨救災(zāi)銀糧……”
“殺人奪妻,逼死人命……”
“私設(shè)苛捐,毆傷縣令……”
每一個字,都對應(yīng)著白日里御花園中,那個面容白凈,舉止謙恭,口口聲聲說著“絕不敢行不仁不義之事”的堂兄——
朱桓!
而這份奏疏的具名,正是奉旨推行新政的劉伯溫!
真相如同冰冷的瀑布,兜頭澆下!
將他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沖垮!!
難怪……難怪父皇在家宴上會是那般異常的態(tài)度,那般語重心長卻又壓抑著巨大痛楚的警告!
父皇早就知道了!
他之所以將朱大伯和朱桓請來京城,并非僅僅是為了敘舊。
而是劉伯溫的這份奏疏,將這把燒向皇親的烈火,直接遞到了御前!
朱標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,抬手用力按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。
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前所未有的壓力,如同無形的枷鎖,緊緊束縛住了他!
怎么辦?
他該怎么辦?!
一邊,是國法如山。
是那些被朱桓害得家破人亡的冤魂,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朝廷命官,是正在艱難推行,關(guān)乎國本的新政!
若徇私,他如何對得起這太子之位?
如何面對天下人的期望?
父皇那句“最恨貪官污吏,魚肉百姓之人”的怒吼,猶在耳邊!
可另一邊……
是朱六九大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