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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章 慕容通敵，密信北狄（第1頁）

宰相府的書房，夜已深沉，卻依舊燭火通明。只是那跳躍的火光，再也映照不出往日權傾朝野的從容與威嚴，只余下滿室驅不散的陰冷與孤注一擲的瘋狂。慕容峰獨自坐在寬大的紫檀木太師椅上，背脊不再挺直，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。他面前的書案上，空無一物，只有指尖無意識敲擊桌面發(fā)出的、沉悶而規(guī)律的聲響，在寂靜中格外刺耳。

清玥閣與瀾玥閣，這兩個如同鬼魅般崛起的商號，已然成為扼住他慕容家咽喉的鐵手。昔日門庭若市的慕容家產(chǎn)業(yè)，如今門可羅雀，利潤斷崖式下滑，為了維持龐大的勢力網(wǎng)絡和私兵開銷，他不得不忍痛拋售積累了數(shù)代的田產(chǎn)鋪面，如同剜肉補瘡，痛徹心扉。而更讓他心驚的是，無論他動用多少明暗力量去探查，這兩個商號的幕后之主就如同隱藏在濃霧后的深淵，始終無法觸及核心。所有的線索，最終都隱隱指向了那座巍峨的皇城，指向了日益強勢、不再受他掣肘的皇帝，以及那個他越來越確信在背后出謀劃策的、該死的皇貴妃蘇云裳！

朝堂之上，齊珩的目光越來越冷，手段越來越強硬。寒門官員被不斷提拔，他慕容家的門生故吏或被尋由罷黜，或見風使舵，影響力大不如前。曾經(jīng)那個需要看他臉色、受他制約的年輕皇帝，如今羽翼已豐，正用冰冷的刀鋒，一點點剔除他盤根錯節(jié)的勢力。

他原以為，憑著女兒慕容婉如的皇后之位，憑著嫡長子外孫齊文軒，他慕容家終究能穩(wěn)坐釣魚臺。只要文軒被立為太子，將來登基，這天下，終究還是他慕容家掌中之物?？涩F(xiàn)實給了他最沉重的一擊！慕容婉如早已失勢，幽居坤寧宮形同虛設；而那個他寄予厚望的外孫齊文軒，竟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！整日沉湎酒色，荒淫無度，學業(yè)政事一概荒廢，德行有虧，滿朝皆知，早已是棄子一枚，絕無被立為太子的可能！

希望，如同風中殘燭，徹底熄滅。

不甘！如同毒焰，日夜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！他慕容峰，權傾朝野數(shù)十載，門生故吏遍天下，怎能甘心就此敗落，怎能忍受將來或許會被清算、被抄家滅族的命運？！

既然現(xiàn)有的棋子已廢，既然正統(tǒng)之路已斷，那便……另辟蹊徑！不，是破釜沉舟！

他猛地抬起頭，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狠絕與瘋狂取代。他喚來了長子慕容延釗。

慕容延釗步入書房，看到父親那如同困獸般赤紅的雙眼，心中便是一沉。

“父親……”

“我們，沒有退路了?！蹦饺莘宓穆曇羯硢〉脜柡?，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，“婉如和文軒，已是廢子。皇帝和蘇云裳，不會給我們翻身的機會。等待我們的，只有慢慢被蠶食殆盡，最終死無葬身之地?！?/p>

慕容延釗臉色發(fā)白，他何嘗不知眼下困境，只是……

“那父親的意思是？”

慕容峰站起身，走到墻邊懸掛的巨幅邊境輿圖前，手指重重地點在北狄王庭的位置：“與其坐以待斃，不如放手一搏！皇帝不仁，休怪我等不義！這江山，他齊珩坐得，我慕容家為何坐不得？”

他猛地轉身，目光灼灼地盯著兒子：“我欲聯(lián)絡北狄可汗，借其之力！”

慕容延釗倒吸一口涼氣，通敵叛國！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！“父親，此事風險太大！北狄狼子野心，豈是易于之輩？與他們合作，無異于與虎謀皮！”

“風險？我們現(xiàn)在還有選擇嗎？”慕容峰厲聲打斷，“北狄要的是土地財富，我們要的是這萬里江山！各取所需！只要他們肯出兵，牽制住趙擎的邊軍，造成京城空虛，屆時，我們在京中經(jīng)營多年的勢力便可發(fā)動，里應外合，逼宮奪位！待我兒你登基之后，割讓邊境貧瘠三州與他們，又有何妨？”

他看著兒子，語氣帶著蠱惑與決絕：“這是唯一的機會！成了，我慕容家便是這天下之主！敗了……也不過是提前了結局而已！”

慕容延釗被父親話語中描繪的“宏圖”與現(xiàn)實的絕境所沖擊，臉色變幻不定，最終，野心與恐懼交織，他重重地點了頭：“孩兒……聽憑父親安排！”

父子二人密議至深夜，定下了詳細的計劃。慕容峰親自修書一封，用的是一種特殊的密寫藥水，尋常看去只是一張白紙，需用特定藥水浸泡方能顯形。信中，他許以北狄可汗重利：若北狄肯出兵助他慕容家成事，待慕容延釗登基之后，即刻割讓邊境潼關、涼州、云中三州之地，并開放互市，歲貢金銀絹帛無數(shù)。為表“誠意”，他甚至附上了一份邊境布防圖的概要（是他多年來通過軍中關系暗中搜集的）。

這封足以將慕容家打入萬劫不復之境的密信，被用蠟丸封好。慕容峰喚來了府中培養(yǎng)多年、武功最高、也最是死忠的一名影衛(wèi)首領。

“將此信，貼身藏好。不惜一切代價，親手交到北狄可汗手中。告訴他，時機成熟，我自會再派人聯(lián)系。若……若你被擒，知道該怎么做?！蹦饺莘宓穆曇舯錈o情。

那影衛(wèi)首領單膝跪地，面無表情，只沉聲道：“屬下明白，必不辱命！若事敗，屬下即咬毒自盡，絕不會留下活口！”

是夜，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出宰相府，借著夜色掩護，向北疾馳而去，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。

慕容峰站在書房的窗前，望著北方沉沉的夜空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，只有眼底深處翻涌著毀滅一切的瘋狂。他親手點燃了最后一把火，將整個家族和這大齊的江山，都投入了這場豪賭。要么登臨絕頂，要么……粉身碎骨。書房內(nèi)的燭火，在他身后跳動了一下，倏然熄滅，陷入一片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