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母聽得唏噓不已,眼中泛起淚光:“唉,都是苦命的孩子,也真是難為你們了,小小年紀就扛起這么重的擔(dān)子。好在你們兄妹齊心,互相扶持,這日子啊,是越過越有盼頭了!”她看向雨水,滿是憐愛,“雨水,以后啊,這里也是你的家,想你雪茹姐姐了,隨時來!”
“嗯!”雨水用力點頭,臉上又露出了笑容。
陳母擦了擦眼角,站起身,神情變得莊重起來:“孩子們,咱們吃得也差不多了。這大年三十,祭拜祖宗是不能忘的。雪茹,來,把供桌請出來?!?/p>
陳雪茹應(yīng)了一聲,走進里屋,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擦拭得一塵不染的紫檀木小供桌,上面擺放著一個古樸的鎏金神龕。她將供桌安置在堂屋正中的條案上,點燃三炷清香,插入香爐。神龕的門打開,里面是一塊烏木牌位,上面刻著“陳氏歷代先遠祖宗之神位”。
陳雪茹肅立在供桌前,雙手合十,閉上眼睛,虔誠地默禱片刻。屋內(nèi)一時安靜下來,只有燭火跳躍的細微聲響,空氣中彌漫著肅穆的氣息。
祭拜完畢,陳雪茹輕輕合上神龕的門。陳母沒有立刻讓大家收拾碗筷,而是示意大家都坐下。她撫摸著那紫檀供桌光滑的邊緣,眼神悠遠,仿佛陷入了回憶。
“孩子們,”陳母的聲音帶著一種歷經(jīng)滄桑的平靜,“今兒個高興,看著你們,老婆子也想起些舊事。我們陳家,往上數(shù)幾代,在四九城里,也算是有名號的裁縫世家。這塊‘陳記’的招牌,傳了快一百五十年了?!?/p>
她頓了頓,追憶道:“最風(fēng)光那會兒,祖上在王府井開著最大的成衣鋪子,手藝是出了名的精細講究。宮里頭的貴人、前清的王公貝勒、后來民國的大總統(tǒng)府、各部的總長,還有那些個富商巨賈……,好些個頂頂體面的人物,都指名要穿我們陳家做的衣裳。用的料子,不是蘇杭的頂級綢緞,就是西洋來的呢絨;盤的是金絲銀線,綴的是東珠瑪瑙。一件衣裳,夠?qū)こH思页杂脦啄甑??!彼f著,手指下意識地捻了捻,仿佛在感受那早已逝去的華美布料。
何雨柱聽得眼睛發(fā)亮,“嚯!那得多氣派!”
陳母苦澀笑了笑,“是啊,氣派??蛇@人吶,哪能總在頂頂上待著?后來啊,世道變了,打仗了,城頭的大王旗換了一茬又一茬。鋪子沒了,家業(yè)散了,族人也死的死,逃的逃,失散的失散……就剩下我們這一支,守著祖上傳下來的這門手藝和這間老鋪子,勉強糊口。”
她的聲音低沉下去:“雪茹她爹,也是個老實巴交的手藝人,總想著把祖宗的手藝傳下去,把這‘陳記’的招牌再擦亮點。可這年頭,唉,時運不濟啊。他白天黑夜地趕工,累垮了身子,又趕上那年鬧瘟疫,”陳母的聲音哽咽了,陳雪茹默默握住了母親的手。
“沒熬過去,撒手走了。就留下我們孤兒寡母,守著這間鋪子,守著這點祖宗傳下來的念想?!标惸搁L長嘆了口氣,拍了拍女兒的手背,又看向呂辰兄妹三人,“所以啊,看著你們兄妹仨,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,卻能互相扶持著把日子過起來,還過得這么紅火,老婆子我這心里頭,是又心疼,又替你們高興!這過日子啊,不怕開頭難,就怕心不齊!你們這樣,很好!比什么都強!”
堂屋里一片寂靜,只有燭火偶爾“噼啪”輕響。窗外的寒風(fēng)似乎也小了些。呂辰、何雨柱和小雨水都靜靜地聽著,陳母講述的不僅是陳家的興衰,更是一個時代洪流下,普通手藝人堅守與掙扎的縮影。這份沉甸甸的往事,讓這個原本只是溫馨的年夜飯,多了一份厚重的情感和對傳承的敬意。
“媽,”陳雪茹輕聲喚道,眼中也有淚光閃動。
陳母擺擺手,臉上重新露出慈祥的笑容:“好了好了,大過年的,不說這些了。老婆子就是看著你們,心里頭高興,話多了些。來來來,菜都要涼了,柱子,再嘗嘗你做的這丸子,真是酥脆!”
氣氛重新活躍起來,屋外是北國寒冬,屋內(nèi)飯菜飄香,兩家人共同的堅韌與守望,讓這個除夕夜格外溫暖。
一頓年夜飯,吃得暖意融融。陳母不停給雨水夾菜,何雨柱的手藝得到了陳家人的一致好評。呂辰沉穩(wěn)地陪著說話,陳雪茹笑語晏晏。
從陳家出來,天已黑盡,胡同里零星響起鞭炮聲,空氣里彌漫著硝煙特有的年味。三兄妹帶著陳家回贈的年糕和點心,回到了自己安靜的小院。
院門關(guān)上,隔絕了外面的喧囂。堂屋里,長條案上已擺好了父母的牌位和姑姑呂冰青的牌位。兩支粗壯的紅燭靜靜燃燒,燭光跳躍,映照著牌位上莊重的字跡。
兄妹三人祭拜親人,匯報這一年來的成長。
小雨水也學(xué)著哥哥們的樣子,雙手合十,小臉滿是認真:“媽媽、舅舅、舅媽,雨水很乖,會好好吃飯,好好上學(xué)。哥哥和表哥對我可好啦!”
今年守夜,小雨水還是沒堅持下來,何雨柱和呂辰喝著米酒,直到新年的報時聲從廣播中響起。
大年初一,呂辰三兄妹早早起床,換上了整潔的新衣,依次給鄰居們拜了年,又去給趙四海師父、大師兄李長林、二師兄顏兵、三師兄余則全拜了年。
一直忙到年初三,才算走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