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71章 瑣事（第2頁）

呂辰轉(zhuǎn)身出了門，徑直往陳得雪老人家的方向駛?cè)ァ?/p>

陳得雪正坐在院中破桌子旁，捧著個紫砂小壺，瞇眼聽著收音機(jī)里咿咿呀呀的《四郎探母》。見呂辰進(jìn)來，他放下壺，臉上露出笑意：“小呂來了？”

“陳老您好?！眳纬叫χ谂赃叺鸟R扎上坐下，“剛剛放學(xué)，順道過來看看您。最近可有新收成？”

陳得雪捋了捋花白的胡子，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，引呂辰來到屋后，“最近風(fēng)吹得緊，很多書都留不得了，進(jìn)了廢品站，這一個月，收來幾百斤，都是前人的心血啊……”

呂辰大喜，按規(guī)定給了相應(yīng)錢票，約定明天晚上來取。

臨走的時候，陳得雪又告知了一個消息：“巧了，正琢磨著怎么給你遞個信兒。前兒個，有個老主顧上門，是正黃旗的遺澤，家里……唉，眼見著要揭不開鍋了。守著些老輩兒留下的玩意兒，字畫書本、瓶瓶罐罐，如今是真心想出手換點實在嚼谷。東西我粗略過了眼，別的倒也尋常，唯獨有一箱子書，像是前清某個敗落貝子府流出來的家刻本、抄本，還有些零散碑帖，看著有點意思。怎么樣，有興趣趟這水不？”

呂辰心中一動。這類旗人后代變賣祖產(chǎn)的情況如今不少見，往往能淘到意想不到的好東西。他面上不動聲色，問道：“對方什么章程？要價多少？用什么結(jié)算方便？”

“主家急等米下鍋，點名要細(xì)糧，頂餓扛時候。三百斤玉米面，一口價?！标惖醚┥斐鋈种?，“那箱書，我瞅了，絕對值這個數(shù)。你要是點頭，我這就讓人去傳話，約個時間地點，你們直接交割。我老頭子只當(dāng)中人，抽一成辛苦錢，老規(guī)矩。”

三百斤玉米面不是小數(shù)目，但對呂辰而言不成問題。他略一沉吟，便爽快答應(yīng)：“成。就按陳老您說的辦。玉米面我明天晚上給您送過來。麻煩您安排交割，地方偏靜些為好?！?/p>

“放心，規(guī)矩我懂?！标惖醚M意地點頭，“保準(zhǔn)辦得妥帖。”

離開陳得雪處，呂辰看看天色尚早，想起空間湖泊里那些繁衍迅速、個個肥美的蝦蟹，便蹬車往天橋方向去。

來到合作社水產(chǎn)門市部，阮魚頭正穿著藍(lán)色的工作服，他如今已是合作社的正式采購員，拿著個本子跟伙計清點最后的庫存。見到呂辰，他臉上立刻堆起熱情的笑容，但礙于場合，只是快步走過來，壓低聲音：“喲！小呂！今天怎么得空過來？有事？”

呂辰笑著道：“阮師傅，幾天不見氣色更好了。沒啥大事，過來看看您，順便問問，能不能弄到個大鮮活的蝦蟹?！?/p>

阮魚頭眼神微動，拉著呂辰走到門市部后門僻靜處，這才說道：“嘿！正想找你呢！你說巧不巧！我一老哥們，兒子過幾天辦事事，席面都備得差不多了，就差一道壓桌的硬菜，點明要大號的對蝦和肥蟹！這節(jié)骨眼上，國營渠道的好貨早被各單位訂光了，黑市上價高不說，品質(zhì)還沒保證。他求到我這兒，我這正抓瞎呢！剛還琢磨著，柱子師傅門路廣，你呂辰兄弟也是個有本事的，能不能幫著想想辦法？價錢按議價走，保證不讓兄弟吃虧！”

呂辰心中暗喜，面上卻露出為難之色：“中秋前后，這東西確實緊俏，公家渠道都緊張。他要多少？什么時候要？”

“起碼得三四十斤！樣子必須得漂亮，活蹦亂跳的！最好明后天就能拿到！”阮魚頭急切地說，“只要貨好，價錢好商量！算是幫哥哥我一個忙，也解我那老哥的燃眉之急！”

呂辰假裝思考片刻，點了點頭：“阮師傅您開口了，又是喜事，我試試看。正好認(rèn)識一個津門那邊的朋友，他們那兒有時能有些計劃外的調(diào)貨，我這就去信問問。明天晚上，給您回話？”

“哎喲！那可太謝謝你了！小呂，你這可是幫了大忙了！”阮魚頭大喜過望，拍了拍呂辰肩膀，“等你好信兒！”

第二天傍晚，呂辰雇了輛板車，到陳得雪處交割完畢，將兩個木桶拉到了與阮魚頭約好的地點，離合作社不遠(yuǎn)的一條僻靜胡同。

阮魚頭早已推著輛平板車等候在此，車上還蓋著合作社的麻袋做掩飾。打開桶蓋一看，只見青蟹張牙舞爪，對蝦晶瑩剔透，活力十足，品相遠(yuǎn)超一般市面所見。他驚喜交加，壓低聲音連聲稱贊：“好家伙！這品相！絕了！小呂，你這朋友真是這個！”他翹起大拇指。

過秤，整整四十二斤。阮魚頭二話不說，按遠(yuǎn)高于國營牌價的議價，將一沓嶄新的第二套人民幣塞給呂辰，動作迅速而隱蔽。

交易完成，阮魚頭看著桶里的鮮貨，滿面紅光，忽然又拉住呂辰，聲音壓得更低：“小呂，跟老阮我透個底，這等好貨，你那朋友那兒還能不能再多弄點？不瞞你說，合作社年底也想搞點福利，給職工們嘗嘗鮮，另外幾個大單位食堂也有這需求。要是還有，有多少我要多少！還按這個價！”

呂辰再次沉吟，然后點頭：“我再去信問問。估計問題不大。還是老規(guī)矩？”

“老規(guī)矩！現(xiàn)金結(jié)算，絕對爽快！”阮魚頭拍著胸脯，“有多少我要多少！分幾批拿也成！小呂，你現(xiàn)在可是幫了合作社的大忙了！”

于是，接下來的幾天，呂辰又分幾次“牽線”，通過阮魚頭這位合作社采購員，將一千六百余斤空間出產(chǎn)的魚、蝦蟹，以“計劃外特供”的名義悄然出手。

阮魚頭憑借這批優(yōu)質(zhì)貨源，在合作社里頗長了臉面，對呂辰的“門路”更是感激又佩服。

呂辰則借此機(jī)會，不僅將空間水產(chǎn)換成了大筆現(xiàn)金，更意外地打通了一條通過“公家”渠道消化空間產(chǎn)出相對安全的路徑。

月光如水，照亮了寂靜的院落。呂辰將今晚交易所得的錢仔細(xì)收好，心中盤算著接收那批貝子府舊書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