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定婚禮細節(jié)的第二天,呂辰家的小院便沉浸在一片熱火朝天的忙碌之中。在鄰居們的幫助下,進行一場徹徹底底的大掃除。
張奶奶將長桿撣子綁緊,清掃著屋頂椽梁積年的塵灰。趙奶奶用濕抹布一遍遍擦洗著門窗、桌椅,直到木質(zhì)紋理都清晰可見。
“這邊,小辰,這邊墻角好像有點返潮。”吳奶指著正堂西墻與地面相接處的一小片顏色略深的墻皮。“怕是前陣子秋雨滲了一點。問題不大,但得處理一下,不然糊上喜字不好看,潮氣大了也對新家具不好?!?/p>
“我上去看看屋頂?!眳纬桨醽硖葑樱鞯嘏噬戏宽斪屑殭z查。果然在對應位置的瓦片發(fā)現(xiàn)了兩處極細微的裂痕和一片青苔?!坝袃善吡蚜耍脫Q。順便把這一片的瓦都重新墊墊實,青苔清理一下。”
說干就干,吳奶奶在下面和泥、遞瓦,呂辰在屋頂上小心地掀起舊瓦,清理基層,重新鋪墁,動作麻利。
收拾完屋頂,又收拾北房的西邊儲藏室,這儲藏室是三間正房的左間,呂辰準備先收拾出來,如果表哥和表嫂結(jié)婚后,陳嬸要搬來常住,這里便是她的房間了。
“吳奶奶,咱倆把這儲藏室清出來,好好歸置一下,給備著?!眳纬酵崎_門,里面堆滿了家具、糧食。
大家齊心協(xié)力,將里面的東西搬到廚房。
吳奶奶打量著,“打掃干凈,窗戶換成新玻璃的,就亮堂了?;仡^再打個單人床、一個小衣柜和一張小桌子,就齊活了?!?/p>
呂辰點頭,嗯!陳嬸年紀大了,亮堂點好,還可以擺上縫紉機,她偶爾還能接著干點活,不悶得慌?!?/p>
規(guī)劃已定,大家又忙著打掃?;覊m彌漫中,一間煥然一新的正房漸漸顯現(xiàn),干凈、亮堂、溫馨。
一直忙到傍晚,才將院子打掃完成。
第二天下午,院里只剩呂辰一人,他閂好院門,回到昨天打掃干凈的正常,心念沉入農(nóng)場空間。掃過東邊山壁的一間儲藏室,那里推滿了票證制度全面施行前,呂辰購買的各種物資。
他選定了一輛嶄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車、一臺天津牌全鋼防震手表、一臺蜜蜂牌縫紉機、一臺紅星牌電子管收音機。每一樣都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,旁邊還放著一個鐵皮盒子,里面是當時購買這些緊俏商品時開具的發(fā)票,時間都是55年,來源不一,但票據(jù)清晰,經(jīng)得起查驗。
這些,是表哥表嫂的結(jié)婚聘禮,也是新家庭起步的底氣。
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些“硬貨”連同鐵皮盒子一一取出,安置在房間里,看著這些閃爍著工業(yè)光澤和時代印記的物件,呂辰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。這份禮,夠厚實,也夠體面。
半個月后的,閻師傅帶著兩個徒弟,推著板車,裝著打造好的新家具:一張結(jié)實的雙人榆木床、兩個帶鏡子的梳妝臺、兩個大立柜、兩個床頭柜。木材都是好料,打磨得光滑溜手,泛著溫潤的光澤,式樣簡潔,只在床頭上稍微雕了簡單的如意紋樣。
“閻師傅,辛苦您了!這手藝,真沒得說!”呂辰連連道謝。
“份內(nèi)的事,小呂客氣啥!”閻師傅笑呵呵地指揮徒弟,“小心點抬,別磕著門框?!?/p>
家具一件件搬進東廂新房和正房,原本空蕩蕩的房間頓時就有了家的模樣和溫度。閻師傅又親自帶人,將兩間房的舊窗戶都拆下,換上了新的玻璃。
又過了兩天,吳家大嬸來到呂辰家,笑著報賬:“小呂啊,東西都置辦齊了!喜糖稱了十斤,都是上海產(chǎn)的水果硬糖;瓜子、花生各買了二十斤,紅棗稱了五斤,品相都好;汽水訂了十箱,果汁打了兩大桶;紅紙、紅綢、金紙也按趙老師開的單子買足了。票證我都對好了,錢數(shù)也剛好,這是剩下的錢和票。”她遞過來一個小布包,里面是零錢和剩余的票證。
“太謝謝您了,大嬸!可幫了我們大忙了!”呂辰感激地接過。由吳大嬸經(jīng)手,這些東西來路正、價格公,任誰也挑不出毛病。
各項準備有條不紊地進行著,但宴席最核心的食材來源,呂辰心中早有計較。
這日午后,呂辰用網(wǎng)兜裝了一包上好的茉莉花茶,騎上自行車,直奔天橋水產(chǎn)合作社。
合作社里依舊彌漫著淡淡的水腥氣和人群的喧鬧,呂辰輕車熟路地找到采購科,阮魚頭正叼著煙袋,跟一個賣魚的老農(nóng)掰扯價格,唾沫橫飛。一抬眼瞧見呂辰,他眼睛一亮,三言兩語打發(fā)了老農(nóng),笑著迎上來:“喲!小呂!今兒什么風把你吹來了?快里邊請!”
兩人進了阮魚頭那間堆滿賬本、算盤和各種單據(jù)的狹小辦公室。呂辰將茶葉放在桌上,“阮叔,一點新茶,給您潤潤喉?!?/p>
“哎喲,小呂你太客氣了!”阮魚頭眉開眼笑,麻利地沏上兩杯茶,茶香頓時驅(qū)散了屋里的魚腥味,“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,有啥好事照顧阮叔?”
呂辰笑道:“阮叔,是好事,我表哥下個月初八要結(jié)婚,我這是給您送請貼來了”,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大紅請柬遞給阮魚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