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破妄,非僅破外邪,亦需破己妄。”
“鋒芒過露,剛極易折。”
“凝而不發(fā),引而不竭,方為劍道真意?!?/p>
“觀月之盈虧,悟寒之凝華?!?/p>
寥寥數(shù)語,卻如同洪鐘大呂,在林玥識海中轟然炸響!
破己妄?己妄是什么?是自己一味追求極致的鋒利,追求斬破一切的霸道,卻忽略了劍道本身的韌性、變化與持久?是自己將破妄劍意理解得過于片面,只重其“破”,卻忘了其“真”?
凝而不發(fā),引而不竭…如同月光,看似清冷柔和,卻能一夜之間鋪滿大地,無聲無息,無孔不入,持久而浩瀚。如同寒氣,并非一味狂暴地冰凍,而是在無聲無息中凝聚、滲透,最終冰封萬物!
她之前沖擊瓶頸,每次都如同將所有的力量凝聚于最鋒利的劍尖,猛力刺出,卻總在最后力竭而衰。她缺少的,正是這種“凝華”的過程,這種將極致鋒芒內(nèi)斂、轉(zhuǎn)化為源源不斷、后勁無窮的堅韌力量的過程!
就在林玥陷入深深思索,眼神變幻不定之際。
冷月長老屈指一彈。
一道纖細如發(fā)、晶瑩剔透、散發(fā)著純粹月華光輝與凜冽寒意的氣流,無聲無息地沒入林玥眉心識海。
這不是攻擊,而是一顆“種子”,一道最精純、最本源的月華寒氣劍意引子!
這股寒氣入體,并未帶來絲毫傷害,反而瞬間平息了她體內(nèi)因反噬而躁動的劍元,如同一股清冽甘泉,流淌過她干涸的經(jīng)脈和識海。寒氣中蘊含的劍道至理——那種清冷、孤高、凝練、持久、于無聲處聽驚雷的意蘊,與她正在苦苦思索的念頭完美契合!
林玥福至心靈,立刻盤膝坐于冰冷的寒月坪上,青藤古劍橫于膝前,閉上了雙眼。
她不再試圖去沖擊,去撕裂。而是開始細細感悟體內(nèi)那道月華寒氣,回憶著冷月長老的話語,觀想夜空明月的盈虧變化,體會寒冬之中寒氣如何一點點凝聚、滲透、最終冰封天地的過程。
她嘗試著引導自身的破妄劍意,不再是向外勃發(fā),而是向內(nèi)收斂,如同百川歸海。那原本璀璨凌厲、仿佛能刺破蒼穹的劍意,開始一點點變得內(nèi)斂、沉靜,如同月華般流淌在經(jīng)脈與識海之中。
鋒芒并未消失,而是被極致的壓縮、凝練,蘊含在看似平和的內(nèi)核深處。劍意運轉(zhuǎn)之間,多了一絲月之清冷的神秘與寒之凝華的堅韌。
咔嚓…
體內(nèi)深處,那層堅韌的、困擾她許久的瓶頸薄膜,在這全新的、內(nèi)蘊無窮鋒芒的劍意流淌沖刷下,終于發(fā)出了一聲細微卻清晰的碎裂聲響!
瓶頸,松動了!
寒月坪上,寒風依舊凜冽。林玥靜靜盤坐,周身的氣息卻在進行著一種脫胎換骨般的微妙蛻變。一絲絲比以往更加凝練、更加深邃、帶著淡淡月華清輝的劍意,自然而然地縈繞在她周圍,將飄落的冰晶無聲地切碎,又悄然融入寒風之中。
冷月長老看著入定中的林玥,那雙萬年不變的寒潭眸子里,極快地掠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微不可察的滿意之色,隨即轉(zhuǎn)身,身影悄然融入峰頂?shù)暮F之中,消失不見。
唯有那坪中心深刻的劍痕,以及坪上盤坐悟道的女子,訴說著方才那短暫卻足以影響深遠的劍道點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