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初二的清晨,天剛蒙蒙亮,雪停了,窗外的世界裹著一層厚厚的白,連遠處的電線桿都成了臃腫的雪柱子。林晚是被凍醒的——出租屋的暖氣早就壞了,昨晚換的新被子雖然柔軟,可抵不住窗戶縫里鉆進來的冷風,她縮了縮脖子,把被子往上拉到下巴,盯著天花板上泛黃的霉斑發(fā)呆。
腦子里還亂糟糟的,全是昨天的事:安德魯律師遞過來的資產(chǎn)清單、手機里突然多出來的30萬、百貨大樓里刷出去的三萬八……十億現(xiàn)金的數(shù)字像走馬燈似的轉(zhuǎn),她揉了揉太陽穴,想把那些過于龐大的數(shù)字暫時壓下去,卻猛地想起另一件事——昨晚接安德魯電話時,指尖碰到手機屏幕的瞬間,閃過的那一幕奇怪的畫面。
當時沒太在意,只當是眼花,可現(xiàn)在靜下心來回憶,那畫面清晰得嚇人:也是這樣的雪后清晨,她走在出租屋樓下的小路上,腳下突然一滑,整個人向后倒去,后腦勺重重磕在路邊的石階上,雪地上瞬間滲開一片刺目的紅。周圍沒人,只有風吹著雪沫子打在臉上,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意識一點點沉下去,最后看到的,是自己舊羽絨服的袖口沾著雪,皺巴巴的,像她以前窘迫的日子。
林晚猛地坐起身,后背驚出一層冷汗。她掀開被子,赤著腳跑到窗邊,推開一條縫往外看——樓下的小路果然被雪蓋著,昨天的雪化了些,又凍成了冰,尤其是轉(zhuǎn)角那處,背陰,冰面泛著青灰色的光,和幻覺里的場景一模一樣。
“不可能吧……”她喃喃自語,手指無意識地碰了碰窗沿的冰花,指尖傳來刺骨的涼。難道真的是眼花?可那畫面里的細節(jié),連她舊羽絨服袖口的磨損痕跡都看得清清楚楚,怎么會是幻覺?
她走回床邊,拿起昨晚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——還是那部用了三年的舊手機,屏幕裂著一道縫。她深吸一口氣,指尖輕輕碰上去,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。再用力按了按電源鍵,屏幕亮起,還是熟悉的桌面,沒有任何異常。
“肯定是昨天太激動,出現(xiàn)幻覺了。”林晚自我安慰,可心里的不安卻像藤蔓似的瘋長。她走到衣柜前,翻出昨天剛買的新馬丁靴——鞋底有防滑紋路,比她之前的舊運動鞋穩(wěn)當多了。她又找了雙厚襪子穿上,蹲在門口系鞋帶時,目光掃過鞋柜上的舊棉鞋,突然想起什么,轉(zhuǎn)身去陽臺找了塊廢舊的毛巾,剪成幾條,仔仔細細纏在馬丁靴的鞋底——多一層防滑總是好的。
出門前,她又站在門口猶豫了三分鐘。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半截,往下走的每一步都踩著積雪化成的冰水,吱呀作響。走到一樓門口,冷風裹著雪沫子撲在臉上,她下意識裹緊了新羽絨服的領(lǐng)口,目光死死盯著樓下的小路。
轉(zhuǎn)角那處的冰面果然還在,青灰色的,像塊隱藏的陷阱。她放慢腳步,踩著路邊沒結(jié)冰的雪堆走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穩(wěn)。就在她快要繞過轉(zhuǎn)角時,身后傳來“嘩啦”一聲——是住在三樓的王奶奶,提著菜籃子出來,腳下一滑,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兩步,幸好抓住了旁邊的扶手,菜籃子卻掉在地上,雞蛋滾了一地,在冰面上摔得稀碎。
“哎喲!這路怎么這么滑!”王奶奶扶著扶手喘氣,看著地上的雞蛋,心疼得直跺腳。
林晚連忙跑過去扶她:“王奶奶,您沒事吧?沒摔著吧?”
“沒事沒事,就是雞蛋全碎了?!蓖跄棠虜[擺手,眼神落在林晚的鞋子上,“你這鞋看著就穩(wěn)當,我這老棉鞋不行,一踩就滑?!?/p>
林晚看著地上的碎雞蛋,又看了看那條結(jié)著冰的小路——剛才若不是想起那奇怪的畫面,她恐怕也會像王奶奶這樣滑倒,甚至可能比王奶奶更慘。那畫面不是幻覺!是真的!
她的心臟“砰砰”跳得飛快,手都有些發(fā)顫。難道……她能看到未來?
這個念頭剛冒出來,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——太荒唐了,哪有人能看到未來的?可剛才的場景又實實在在擺在眼前,由不得她不信。
“王奶奶,您先別出去了,這路太危險?!绷滞矸鲋跄棠掏刈撸拔胰ケ0彩覇枂枺懿荒苣命c草墊鋪在冰面上。”
王奶奶點點頭:“哎,好,你可得跟保安說說,昨天就聽樓下小張說,有人差點滑倒?!?/p>
林晚把王奶奶送回三樓,轉(zhuǎn)身就往小區(qū)門口的保安室跑。雪踩在腳下咯吱響,她的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——不管那能力是怎么來的,至少剛才,它救了自己一命。要是能讓保安鋪點草墊,說不定還能救別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