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章:林建國徹底落魄!再無糾纏
五月十八下午3點,江城的天像被一塊浸了水的灰布蒙住,風裹著初夏特有的濕冷,順著老城區(qū)窄巷的縫隙鉆進來,刮得墻根下的野草瑟瑟發(fā)抖。巷口的綠色垃圾桶泛著陳舊的油污,幾只蒼蠅在桶口嗡嗡打轉,林建國就縮在垃圾桶旁的墻角,像一截被遺棄的枯木。他身上那件深藍色夾克早就洗得發(fā)白,肘部磨出了毛邊,衣擺沾著不知名的油漬和塵土,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;褲腳隨意卷著一截,露出的襪子破了個不規(guī)則的洞,粗糙的腳踝上布滿皸裂的紋路,沾著星星點點的黃土。
他的頭發(fā)亂糟糟地貼在頭皮上,油膩得能反光,青黑的胡茬爬滿下巴,像是幾天沒刮過,原本還算周正的臉,此刻因為消瘦和疲憊顯得溝壑縱橫。渾濁的眼睛里蒙著一層灰,像是看不清眼前的東西,只有在風吹過的時候,才會下意識地瞇一下眼。他手里攥著個皺巴巴的透明塑料袋,袋口敞著,里面躺著半個冷硬的饅頭——那是早上在便利店門口,店員看他可憐,從過期食品箱里拿給他的,現(xiàn)在饅頭的邊緣已經泛了黃,咬一口能硌得牙酸,卻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。
“林建國,跟我們走?!眱蓚€穿藍色馬甲的社區(qū)工作人員走過來,馬甲上“江城社區(qū)服務”的白色字樣被風吹得微微晃動。其中一個圓臉的工作人員皺著眉,語氣里沒什么溫度,“社區(qū)給你聯(lián)系了城郊的公益養(yǎng)老院,再在這兒耗著,天越來越冷,你這條腿還想不想要了?”
林建國張了張嘴,喉嚨里發(fā)出一陣干澀的“嗬嗬”聲,像是有沙子在磨。他想反駁,想說“我不去那種地方”,可剛抬起頭,就被另一個高個工作人員的眼神逼了回去。上個月他在工地搬磚時,沒踩穩(wěn)從腳手架上摔下來,左腿磕在水泥地上,沒去醫(yī)院正經治過,現(xiàn)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,別說搬磚,就連給人看倉庫這種輕松活,人家看他腿不利索,也不敢雇他。之前他還想著找遠房親戚投奔,翻出通訊錄打了一圈電話,要么響到自動掛斷都沒人接,要么接了一聽是他的聲音,立馬就說“忙著呢”,“啪”地掛了電話——誰不知道他去年在星瀚新能源樓下堵著林晚,要五百萬“贍養(yǎng)費”的事?連親生女兒都能翻臉告到法院,這種“麻煩精”,沒人愿意沾。
“我……我找林晚……”林建國終于擠出幾個字,聲音小得像蚊子叫,卻還是被高個工作人員聽了去。“你還敢提林晚?”工作人員的聲音一下子拔高,引得巷子里路過的兩個老人停下腳步張望,“法院的判決書早就下來了,你們父女關系都斷了,人家憑什么管你?再鬧,別說養(yǎng)老院,你連這巷子都待不下去!”
這話像一根淬了冰的針,狠狠扎進林建國的心里,瞬間戳破了他最后一點虛張聲勢的底氣。他垂著頭,目光落在自己腳上那雙磨得快露底的皮鞋上——這還是去年他想著“要賬”時,特意從舊貨市場淘來的,當時覺得穿得體面些,林晚能“看在血緣份上”多給點錢,現(xiàn)在鞋尖的皮都裂了,露出里面發(fā)黃的襯布。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,自己穿著這身“行頭”,在星瀚新能源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堵林晚,那時他還敢拍著桌子喊“我是你爸”,還敢說“你媽留下的錢有我一半”,可現(xiàn)在呢?林晚不僅沒給他一分錢,還通過法院追回了他之前偷偷從蘇清媛舊抽屜里拿的那點存款,現(xiàn)在他身無分文,連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,哪里還有資格提“林晚”這兩個字?
高個工作人員沒再跟他廢話,伸手架住他的胳膊。林建國想掙開,可左腿一使勁就疼得齜牙咧嘴,冷汗瞬間冒了出來。他知道,這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——要是連養(yǎng)老院都進不去,他遲早得在這冷巷子里凍餓而死。兩個工作人員一左一右架著他,慢慢往巷口的白色面包車走,他的左腿拖在地上,每走一步,褲腳就蹭一下地面,沾的土越來越多,像拖著一截沉重的鎖鏈。
面包車就停在巷口的路燈下,車身上印著“江城社區(qū)公益”的藍色字樣,車門打開時,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飄了出來,混著巷子里的霉味,讓林建國忍不住皺了皺眉。工作人員把他扶上車,他順勢靠在車窗上,冰涼的玻璃貼著臉頰,稍微緩解了一點身上的冷意。車開起來后,窗外的景象慢慢往后退——老城區(qū)的矮房、晾在陽臺上的舊衣服、路邊賣菜的小攤,漸漸變成了寬闊的馬路和高樓大廈。那些玻璃幕墻的寫字樓,那些亮著“星瀚新能源”“康泰醫(yī)療”招牌的大樓,曾經是他以為“觸手可及”的財富來源,現(xiàn)在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霧,離他越來越遠,遠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。
半個多小時后,面包車停在了城郊的“夕陽紅公益養(yǎng)老院”門口。養(yǎng)老院的外墻是淡灰色的,墻皮有些地方已經剝落,露出里面的紅磚;院子里種著幾棵老槐樹,枝繁葉茂,樹蔭下擺著幾張石凳,幾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人坐在那里下棋,棋子落在棋盤上的“啪嗒”聲,在安靜的院子里格外清晰。看到面包車進來,老人們只是抬了抬眼,掃了林建國一眼,又低下頭繼續(xù)下棋,眼神里沒什么好奇,像是早就見慣了這樣的“新住戶”。
社區(qū)工作人員把林建國交給養(yǎng)老院的護工——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,穿著灰色的工作服,胸前別著“護工李”的胸牌。她接過林建國手里的塑料袋,看了一眼里面的半個冷饅頭,眉頭皺得更緊了,轉身就扔進了旁邊的黑色垃圾桶:“這里三餐有統(tǒng)一的飯菜,干凈衛(wèi)生,別吃那些過期的東西,吃壞了肚子沒人管你?!?/p>
林建國的嘴唇動了動,想說“那是我今天的飯”,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——他現(xiàn)在連反駁的資格都沒有。護工沒管他的反應,轉身往養(yǎng)老院里面走:“跟我來,帶你去房間?!绷纸▏缓靡蝗骋还盏馗?,左腿每走一步都傳來隱隱的疼,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。
養(yǎng)老院的走廊很窄,墻壁是淡黃色的,上面貼著“尊老愛幼”的標語,墻角堆著幾個沒開封的紙箱,上面寫著“捐贈衣物”。護工把他帶到二樓的一間房間門口,推開門:“就是這兒,203房,你住靠窗那張床?!?/p>
林建國走進房間,一股淡淡的霉味撲面而來,混合著空調運轉時的“嗡嗡”聲。房間大概十平米,擺著兩張鐵架床,靠窗的那張床是空的,另一張床上躺著個頭發(fā)全白的老人,正閉著眼聽收音機,收音機里放著咿咿呀呀的京劇,聲音調得不大。兩張床中間放著一個掉漆的衣柜,衣柜旁邊是一張小桌子,桌子上擺著一個搪瓷杯和一個舊鬧鐘??看暗拇蹭伾?,鋪著洗得發(fā)白的床單,疊著一床薄被,被子的邊角有些磨損,看起來硬邦邦的。
“你的東西就放衣柜最下面那格,晚上六點開飯,在一樓食堂,別遲到,遲到了就沒飯了。”護工說完,又指了指墻角的空調,“空調只能開26度,別亂調,壞了沒人修?!苯淮赀@些,她轉身就走,關門時“砰”的一聲,震得墻壁都微微晃了晃。
林建國走到靠窗的床邊,慢慢坐下,床板硬得硌人,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木板的紋路。他想拿出手機給人打個電話,翻遍了夾克的所有口袋,才想起自己的手機早就因為交不起話費被停機了——那是個幾年前的舊款手機,屏幕裂了道縫,現(xiàn)在連時間都不顯示了,就是個沒用的擺設。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,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槐樹上,風一吹,樹葉沙沙作響,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心里空落落的,像被掏走了什么東西。他忽然想起蘇清媛還在的時候,那時他們住在老城區(qū)的小平房里,蘇清媛每天會給他煮一碗熱粥,會把他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;想起林晚小時候,會拽著他的衣角喊“爸爸”,會把畫的畫遞給他看??赡菚r候他在干什么?他在外面跟人喝酒打牌,輸了錢就回家發(fā)脾氣,對蘇清媛的關心視而不見,對林晚的親近推三阻四。后來蘇清媛走了,留下一筆錢,他沒想著給林晚存著,反而偷偷拿去賭,輸?shù)靡桓啥?;再后來林晚繼承了遺產,他第一反應不是為女兒高興,而是想著怎么從她手里“要”錢,想著靠“生父”的身份敲一筆大錢。
現(xiàn)在呢?他眾叛親離,身無分文,腿也壞了,只能待在這個滿是霉味的養(yǎng)老院里,連個能說句話的人都沒有。他這一輩子,活得像個笑話,把好好的家作沒了,把唯一的女兒推遠了,最后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。想到這里,他渾濁的眼睛里泛起一點水光,卻很快又被風吹干,只剩下眼角的干澀和刺痛。
兩天后的下午,林晚的助理小陳去老城區(qū)買水果——林晚說想吃老城區(qū)那家的砂糖橘,他特意繞了遠路過來。路過養(yǎng)老院附近的便利店時,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,正坐在便利店門口的長椅上曬太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