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無邊無際的黑暗,冰冷而粘稠,如同沉入萬丈海底。意識在虛無中飄蕩,破碎的記憶片段如同浮光掠影,一閃而逝——玄蒼染血的背影,遮天蔽日的陰影巨手,毀天滅地的爆炸,還有……指間那最后爆開的、帶著悲鳴與決絕的璀璨星輝……
痛……撕心裂肺的痛,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,每一寸筋骨,每一縷神識,都仿佛被碾碎后重組。冰冷與灼熱在體內(nèi)瘋狂交織、沖撞,如同冰與火的煉獄。
“呃……”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從我喉嚨深處溢出,沉重的眼皮顫抖著,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。
模糊的光線刺入眼中,帶來針扎般的刺痛。我花了很長時間,才勉強(qiáng)聚焦視線。映入眼簾的,是粗糙冰冷的巖石頂壁,縫隙間有微弱的天光透入,帶著潮濕的霉味和塵土氣息。我似乎身處一個狹窄、低矮的巖石縫隙深處。
我……還活著?
這個認(rèn)知如同微弱的火種,點(diǎn)燃了幾乎熄滅的意識。我試圖移動身體,卻引來一陣更劇烈的、幾乎讓人昏厥的疼痛,尤其是胸口和識海,仿佛有無數(shù)根燒紅的鐵釘釘在里面。
“別動?!币粋€極其沙啞、虛弱,卻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帶著一種強(qiáng)撐著的平靜。
我艱難地側(cè)過頭,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。
玄蒼就靠坐在我身側(cè)的巖壁上,距離我不過尺余。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衣袍,但此刻已破爛不堪,被暗紅近黑的血跡浸透,緊緊貼在身上,勾勒出消瘦而緊繃的線條。他臉色蒼白如紙,毫無血色,唇邊干涸的血跡觸目驚心。最可怕的是他的左肩至胸口,衣物碎裂,露出一道深可見骨、皮肉翻卷、邊緣泛著詭異黑氣的猙獰傷口,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(xiàn)出一種不祥的青灰色,仍在微微滲著血。他閉著眼,長睫低垂,在眼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,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,仿佛風(fēng)中殘燭,隨時會熄滅。
但他還活著!他還在我身邊!
巨大的慶幸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,我張了張嘴,想呼喚他,卻只能發(fā)出嗬嗬的氣音,喉嚨干痛得如同被砂紙磨過。
似乎察覺到我的動靜,玄蒼的眼睫顫動了一下,緩緩睜開。那雙曾如星辰般深邃璀璨的眸子,此刻黯淡無光,布滿了血絲,深處是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痛苦,但在看到我蘇醒的瞬間,那黯淡的深處,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如釋重負(fù)的微光,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。
“醒了?”他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清,每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力氣。他試圖抬手,動作卻牽動了傷口,悶哼一聲,眉頭緊緊蹙起,額角滲出細(xì)密的冷汗。
“夫……君……”我用盡全身力氣,才擠出這兩個字,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,混合著臉上的血污和塵土。我想碰碰他,想查看他的傷勢,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。
“無礙……死不了?!彼]上眼,緩了口氣,才重新看向我,目光落在我同樣狼狽不堪的身上,尤其是在我緊握的右手上——那里,星隕戒依舊牢牢戴在指間?!澳恪杏X如何?”
我艱難地內(nèi)視己身。情況糟糕透頂。經(jīng)脈多處斷裂,靈力枯竭,識海布滿裂痕,震蕩不休,最麻煩的是,一股陰寒蝕骨的邪力盤踞在丹田和心脈附近,不斷侵蝕著生機(jī),這顯然是硬抗影尊一擊和邪種反噬的后遺癥。若非星隕戒中那絲暗金本源在持續(xù)散發(fā)著微弱的暖流,護(hù)住心脈,我恐怕早已魂飛魄散。
“還……還好……”我不想讓他擔(dān)心,強(qiáng)撐著說道,聲音卻虛弱得自己都不信。
玄蒼顯然看穿了我的強(qiáng)撐,他沉默了片刻,才低聲道:“影尊……分身一擊……你我……能活下來,已是僥幸?!?/p>
分身?原來那毀天滅地的一擊,還只是影尊的一個分身?我心頭發(fā)寒,那個存在的實(shí)力,究竟恐怖到了何種地步?
“龍靈……怎么樣了?”我忽然想起昏迷前那聲震天龍吟,急忙問道。
提到龍靈,玄蒼黯淡的眼中終于泛起一絲極淡的波瀾,似是……一絲難以言喻的復(fù)雜情緒?“龍靈……蘇醒了。你的星輝……凈化了部分邪種,引動了龍脈反噬……蝕靈化龍陣……已破?!?/p>
陣法已破!龍靈蘇醒!這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!意味著影族的陰謀被我們強(qiáng)行打斷了大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