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洞外,風(fēng)雪聲漸歇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的、令人心慌的寧靜。天光透過冰凌縫隙,在洞內(nèi)投下幾道慘白的光柱,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細碎冰晶。玄蒼靠坐在冰壁下,依舊閉目沉睡,呼吸悠長平穩(wěn),臉色雖仍蒼白,卻不再有昨夜那種瀕死的灰敗。我守在他身邊,握著他一只手,掌心傳來的溫度雖涼,卻已有了活人的暖意。
這一夜,驚心動魄,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心神。此刻松懈下來,疲憊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。但我強撐著不敢睡去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,生怕一閉眼,那微弱的呼吸就會停止。
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。不知過了多久,玄蒼的睫毛顫動了一下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眸中初時還有些迷茫,隨即迅速恢復(fù)了清明,銳利如昔。他目光掃過洞內(nèi),最后落在我緊握著他的手上,微微一頓。
我臉一熱,下意識想抽回手,卻被他反手輕輕握住。他的手指依舊冰涼,力道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(wěn)定。
“醒了?”我聲音有些沙啞,帶著掩飾不住的欣喜。
“嗯?!彼蛻?yīng)一聲,松開手,撐著想坐直身體。動作間牽動了內(nèi)傷,他眉頭微蹙,悶哼一聲,但終究還是穩(wěn)穩(wěn)坐了起來。他運轉(zhuǎn)了一下氣息,眉頭舒展了些許,“傷勢……穩(wěn)住了?!?/p>
我長長舒了口氣,懸了一夜的心終于落回實處。“太好了……”我喃喃道,鼻子有些發(fā)酸。
玄蒼沒再多言,取出清水和所剩無幾的干糧,分給我一些。我們沉默地吃著這簡陋的早餐,冰洞內(nèi)只有細微的咀嚼聲。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滯,昨夜生死相依的緊迫感褪去后,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和……親密感,悄然彌漫。
吃完東西,玄蒼站起身,活動了一下筋骨。雖然動作依舊有些滯澀,但那股屬于強者的沉穩(wěn)氣場已回歸大半。他走到洞口,拂開遮掩的冰凌,望向外面白茫茫的雪原。
“該動身了?!彼曇羝届o,聽不出情緒。
我點點頭,收拾好東西,跟在他身后走出冰洞。刺骨的寒風(fēng)立刻撲面而來,讓我打了個寒顫。陽光照射在雪地上,反射出刺目的白光,幾乎讓人睜不開眼。雪原一望無際,純凈而死寂,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我們兩人。
玄蒼辨認了一下方向,邁步前行。他的腳步比昨日穩(wěn)健了許多,但速度并不快,顯然在顧及我的體力和他尚未痊愈的傷勢。我緊緊跟在他身后,踩著他留下的腳印,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。
沉默再次籠罩了我們。只有腳下積雪的“嘎吱”聲和呼嘯的風(fēng)聲作伴。我偷偷抬眼打量他的背影。玄色衣袍在雪地中格外醒目,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。陽光勾勒出他冷硬的側(cè)臉輪廓,墨發(fā)被風(fēng)吹起幾縷,平添了幾分平日里罕見的……孤寂感。
我的心跳莫名有些紊亂,趕緊低下頭,盯著自己的腳尖。
走了約莫一個時辰,我的體力又開始不支,呼吸急促,雙腿如同灌了鉛。玄蒼似乎有所察覺,腳步放緩,在一處背風(fēng)的雪坡后停下。
“歇息片刻?!彼?,自己則走到坡頂,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,擔(dān)任警戒。
我癱坐在雪地里,大口喘著氣,取出水囊喝了幾口冰涼的清水,才感覺緩過勁來。我抬頭看向坡頂那個身影,他站在那里,仿佛與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,孤獨而強大。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我心中涌動,是依賴?是感激?還是……一些我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