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85章 歸途暗影（第1頁）

翌日清晨，天光未亮，臨山城還籠罩在一片寂靜的薄霧中。玄蒼與我便已悄然離開了那間簡陋的客棧，如同來時一般，未驚動任何人。他并未再施展遁光，而是選擇徒步出城，融入稀疏的早起人流，低調(diào)地匯入了通往城外的官道。

晨風(fēng)帶著料峭寒意，吹拂著道旁枯黃的野草。官道年久失修，坑洼不平，車轍深深。我們混在幾個趕著驢車、挑著山貨的鄉(xiāng)民身后，步履不疾不徐，看上去與尋常趕路的行人無異。玄蒼換回了那身青灰布衣，氣息內(nèi)斂到了極致，連我都幾乎感覺不到他周身有任何靈力波動，仿佛真的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。我依舊用頭巾遮掩著大半面容，低著頭，默默跟在他身側(cè)。

指間的星隕戒安靜地貼著皮膚，溫潤如常。但我心中那根弦卻始終緊繃著。昨日那老婦人與“星星石”的插曲，以及戒指那不同尋常的悸動，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我心底漾開層層漣漪。那石頭究竟是什么？與星隕戒，與歸墟，甚至與那蝕魂咒印，是否真有聯(lián)系？玄蒼雖未深究，但他那句“歪打正著”和“借此尋覓靈物”，卻讓我無法不在意。

我們沿著官道向東南方向行進。據(jù)玄蒼所言，胤朝龍脈的主干大致沿此方向綿延，雖此地已是極北偏遠，龍氣稀薄至極，但循著這一絲微弱的感應(yīng)，總能逐漸靠近風(fēng)暴的中心。

走了約莫一個時辰，天色大亮，官道上行人車馬漸漸多了起來。有商隊馱著貨物慢悠悠地前行，鈴鐺叮當(dāng)作響；有騎馬的旅人疾馳而過，揚起陣陣塵土；也有像我們一樣的徒步之人，面色匆匆。玄蒼看似目不斜視，實則靈覺早已如無形的蛛網(wǎng)，悄然覆蓋了方圓數(shù)里，捕捉著一切可疑的氣息和交談。

“聽說沒？黑風(fēng)寨那伙強人前幾日又劫了一支商隊，就在前面老鴉嶺！”

“唉，這世道，官道都不太平了……”

“可不是嘛，據(jù)說寨子里新來了個軍師，邪門得很，會妖法！”

“噓！小聲點，莫惹禍上身！”

路人的只言片語傳入耳中，多是關(guān)于沿途匪患、賦稅沉重之類的抱怨，偶有一些關(guān)于地方異聞的模糊傳聞。玄蒼神色不變，似乎對這些消息并不意外，也未放在心上。他的大部分心神，顯然都用在感應(yīng)那縹緲的龍脈氣息和戒備可能存在的追蹤上。

日頭漸高，我們在一處路邊的茶寮稍作歇息。茶寮簡陋，幾張破舊的桌椅，賣著粗茶和簡單的干糧。我們要了兩碗粗茶，坐在角落。玄蒼端著粗陶碗，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茶寮內(nèi)歇腳的各色人等，最后落在遠處天際，眸底深處星云微旋，不知在推演著什么。

我小口喝著略帶澀味的粗茶，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掃過周圍的人。大多是些為生計奔波的普通人，滿面風(fēng)霜。也有幾個帶著兵刃、氣息精悍的漢子，圍坐一桌，低聲交談，眼神警惕，似是走鏢的鏢師。一切看似平常。

然而，就在我收回目光，準(zhǔn)備繼續(xù)趕路時，眼角的余光無意間瞥見茶寮外側(cè)，靠近樹林的邊緣，一個戴著斗笠、身形瘦削、仿佛在打盹的樵夫。他靠在樹干上，斗笠壓得很低，看不清面容，但就在我目光掃過的瞬間，我似乎感覺到，他周身的氣息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、不自然的凝滯。

非常細微，幾乎難以察覺，若非我靈覺因修為精進和星隕戒的聯(lián)系而變得異常敏銳，根本不會注意。但那感覺，就像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顆極小的石子，蕩起了一圈幾乎看不見的漣漪。

我的心猛地一跳，下意識地握緊了茶杯。是錯覺嗎？還是……

我裝作若無其事地低下頭，用喝茶掩飾內(nèi)心的波動，靈覺卻如同觸角般，小心翼翼地向那個方向延伸過去。這一次，我感知得更加仔細。那樵夫呼吸平穩(wěn)綿長，與尋常睡著的人無異，周身氣息也與山林融為一體，毫無破綻。仿佛剛才那一絲凝滯，真的只是我的錯覺。

但我指間的星隕戒，卻在此時，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、近乎錯覺的涼意。這涼意一閃而逝，快得讓我?guī)缀跻詾槭秋L(fēng)吹的。可與剛才那瞬間的凝滯感聯(lián)系在一起，卻讓我后背升起一股寒意。

有問題！

我悄悄抬眼，看向?qū)γ娴男n。他依舊望著遠方，神色平靜，仿佛毫無所覺。但就在我看向他的瞬間，他端茶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。

他發(fā)現(xiàn)了！他一定也發(fā)現(xiàn)了！

我心中稍定，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。玄蒼沒有立刻動作，說明他在觀察，或者在等待。我們繼續(xù)安靜地喝著茶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。

約莫一炷香后，我們起身結(jié)賬，繼續(xù)上路。離開茶寮時，我刻意放緩腳步，用眼角的余光留意那個樵夫。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，一動不動，仿佛真的睡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