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陵的消息像一塊冰,砸進(jìn)本就凝滯的空氣里。玄蒼周身的氣息冷得能凍死人,連著好幾天,他打坐的時間越來越長,周身幽藍(lán)光芒流轉(zhuǎn)得近乎狂暴,連帶著整個禁地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。我知道,他在拼命壓制舊傷,積蓄力量,應(yīng)對那隨時可能爆發(fā)的、針對龍脈的襲擊。
我也不敢有絲毫松懈,每日修煉得比以往更狠,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用?!澳裰浮钡暮鈳缀跄軆鼋┲讣猓鼓菈K黑鐵疙瘩也勉強(qiáng)能劃出幾道凌厲的弧線。引動星輝更是成了每日必修,雖然每次依舊累得跟扒層皮似的,但能感覺到那絲微弱的星輝與自己的聯(lián)系愈發(fā)緊密,偶爾甚至能心念一動,讓戒面上的星輝微微閃爍。
但玄蒼的狀況,卻讓我心里那根弦越繃越緊。他臉色一直沒緩過來,蒼白得嚇人,偶爾與我目光相接,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處壓抑的痛苦和一絲……極力掩飾的疲憊。他甚至不再允許我用星輝助他調(diào)息,每次我剛有靠近的意圖,就會被他一個冰冷的眼神逼退。
“管好你自己?!彼偸沁@句話,語氣硬得像石頭。
我心里憋著一股說不出的悶氣,又擔(dān)心得要命。這老妖怪,死要面子活受罪!
這天夜里,我正對著指尖一縷勉強(qiáng)成型的星輝絲線較勁,試圖讓它更凝實一點,石臺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極其壓抑的、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悶哼,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沉悶聲響!
我心臟猛地一縮,豁然轉(zhuǎn)頭!只見玄蒼竟從石臺上栽了下來,蜷縮在地,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,嘴角溢出一縷刺目的金色血液!他周身的幽藍(lán)光芒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,明滅不定,氣息更是紊亂到了極點,時強(qiáng)時弱,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!
“夫君!”我魂飛魄散,什么都顧不上了,連滾帶爬地沖過去。
靠近了才看清,他雙眼緊閉,眉頭死死擰在一起,臉上毫無血色,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。那樣子,比我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!是舊傷徹底爆發(fā)了?還是強(qiáng)行壓制導(dǎo)致了反噬?
“玄蒼!玄蒼你怎么樣?”我跪在他身邊,手忙腳亂地想扶他,又不敢隨便碰觸,急得聲音都帶了哭腔。
他沒有任何回應(yīng),只是無意識地蜷縮著,身體冰冷得嚇人,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。
怎么辦?怎么辦?!我腦子一片空白,巨大的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沒。周大人?對!找周大人!我哆嗦著去摸通訊玉符,卻發(fā)現(xiàn)玉符毫無反應(yīng)——禁地的陣法不知何時已徹底封閉,完全隔絕了內(nèi)外!
我被困在這里了!和這個奄奄一息的老妖怪一起!
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纏住了我的心臟。我強(qiáng)迫自己冷靜下來,對,星輝!上次好像有用!我顫抖著伸出手,輕輕按在他冰涼的心口,閉上眼睛,拼命集中全部心神,溝通星隕戒,將那股帶著安撫和生機(jī)意味的星輝,不顧一切地渡入他體內(nèi)!
這一次,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排斥。他的身體像干涸的土地,貪婪地吸收著那微弱的星輝。我能感覺到他體內(nèi)那幾股狂暴沖撞的力量在星輝的浸潤下,稍稍平復(fù)了一絲,但那盤踞在心脈的陰寒黑氣,卻依舊頑固如磐石,我的星輝如同溪流沖擊巨石,效果微乎其微。
時間一點點流逝,我的靈覺飛速消耗,眼前陣陣發(fā)黑,但我咬牙硬撐著,不敢有絲毫松懈。我不知道這有沒有用,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,或許是一炷香,或許更久,在我即將油盡燈枯的時候,玄蒼劇烈的顫抖終于漸漸平息下來,呼吸雖然依舊微弱,卻平穩(wěn)了不少。他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,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昏迷。
我脫力地癱坐在地,大口喘著粗氣,渾身都被冷汗浸透,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。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玄蒼,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力感攥緊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