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71章 香無兩界（第1頁）

跨界集市的清晨總是氤氳著奇異的香氣。

人族攤主在青石板上鋪開絲綢，擺出龍井、普洱與白毫銀針；魔族商人則從鱗皮囊中倒出幽藍(lán)靈草、赤焰椒與月影菇。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在晨霧中交織，本該和諧如常，可今日卻彌漫著一股焦躁——商人們彼此怒目而視，言語間火藥味十足，甚至有人拔出了短刃。

“他們說我的‘星露茶’摻了噬魂粉！”一位人類老茶商氣得胡子直抖。

“胡說！明明是你的茶葉引來了低階怨靈，污染了我的‘夜息香’！”對(duì)面的魔族攤主鱗甲豎起，眼中泛起紅光。

林默言站在集市入口，眉頭緊鎖。她剛收到兩界商會(huì)的緊急傳訊：過去十二個(gè)時(shí)辰內(nèi)，三十一起沖突事件，全無實(shí)據(jù)，卻情緒激烈得如同宿仇。更詭異的是，所有爭執(zhí)都始于嗅覺——某人聞到對(duì)方香料“有異”，繼而認(rèn)定被下毒。

“不是毒，是幻?！蹦ё鹫驹谒韨?cè)，聲音低沉，“有人在香料里混入了‘迷魂粉’，但手法極隱蔽，連靈識(shí)都難以察覺?！?/p>

“柳玄舟的殘黨。”林默言幾乎立刻斷定。自從上次界眼事件后，對(duì)方顯然改變了策略——不再強(qiáng)攻，而是從人心最脆弱處下手：猜忌。

兩人分頭行動(dòng)。林默言走向沖突最激烈的香料區(qū)，那里堆滿了陶罐、琉璃瓶與獸皮袋，空氣中浮動(dòng)著甜膩、辛辣與腐木混合的復(fù)雜氣味。她戴上特制的靈力濾膜手套，逐一檢查可疑貨品。

在第三個(gè)攤位的角落，一只不起眼的粗陶罐引起她的注意。罐身刻著模糊的符文，像是某種封印，但已被人為刮去大半。她輕輕掀開蓋子，一股濃烈的檀香撲面而來，卻在鼻腔深處留下一絲冰冷的刺痛感——那是迷魂粉的特征。

就在她準(zhǔn)備采樣時(shí)，指尖忽然觸到罐底一塊硬物。

她撥開香料，取出一枚青銅殘片。

編號(hào)：“273”。

林默言心頭一震。她記得奶奶的筆記中提過：“跨界集市初開之日，為三百年前七月廿三，以香為信，以誠為橋?！倍咴仑ト?，正是“273”日。

她將殘片托在掌心，剛暴露于空氣，殘片表面便泛起微光，一道全息影像緩緩浮現(xiàn)——

畫面中，年輕的奶奶身穿素色麻衣，正與一位魔族香料商并肩站在同樣的集市上。兩人面前擺著數(shù)十個(gè)小瓷碟，里面盛滿各色香料。奶奶笑著將一把淡綠色草葉分裝進(jìn)兩個(gè)紙包，魔族商人則遞給她一小瓶琥珀色精油。兩人身后，橫幅上寫著：“首屆跨界香料交易會(huì)”。

照片背面浮現(xiàn)出一行娟秀小字：

“香無兩界，人心亦然?！?/p>

林默言怔住。原來早在三百年前，奶奶就已在此地種下信任的種子。

“找到了？”魔尊不知何時(shí)已回到她身邊。

她點(diǎn)頭，將殘片遞給他看。魔尊凝視那張合影，眼神罕見地柔和：“那位魔族商人……我認(rèn)得。他叫赫炎，曾是魔域最負(fù)盛名的調(diào)香師，后來因堅(jiān)持與人族通商，被逐出氏族?！?/p>

“他還在嗎？”

“應(yīng)該在。”魔尊環(huán)顧四周，“若他還活著，必在香料區(qū)。”

兩人循著記憶中的攤位布局尋找，最終在集市邊緣一間掛著“赫記香坊”布簾的小棚下，見到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魔族老人。他鱗片灰暗，動(dòng)作遲緩，正低頭研磨一種淡紫色花瓣。

林默言走近，輕聲問：“您還記得林素心嗎？”

老人手一頓，緩緩抬頭。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光：“林奶奶？你……是她孫女？”

“是?！绷帜阅贸銮嚆~殘片。

赫炎顫抖著接過，指尖撫過編號(hào)“273”，老淚縱橫：“那天她說，總有一天，會(huì)有人拿著這塊殘片來找我……那時(shí)，便是人心再亂之時(shí)。”

他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個(gè)油紙包，打開后，里面是一撮干枯的淡綠色草葉，散發(fā)著清冽如泉的氣息。

“這是她教我配的‘安心草’，能破一切虛妄幻境?！焙昭茁曇暨煅?，“她說，真正的香，不在于奇珍異寶，而在于讓人安心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