界域圖書館的穹頂高懸,琉璃天窗透下斑駁晨光,照在層層疊疊的書架上,如時間的塵埃靜靜沉淀。這里收藏著兩界三百年來的典籍、卷軸與記憶晶體,是知識的圣殿,也是歷史的墓碑。
然而今日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異樣的焦味——不是紙張焚毀,而是記憶被強行剝離的氣味。
林默言站在《界域通史》的專柜前,指尖撫過一本厚重典籍的封面。書脊燙金依舊,但翻開內頁,關鍵章節(jié)卻一片空白,仿佛從未存在過。更詭異的是,某些段落雖有文字,內容卻被扭曲:奶奶的名字被替換為“無名術士”,魔尊的功績則被篡改為“深淵入侵者”。
“他們不是在銷毀歷史,”她低聲說,“是在重寫它。”
魔尊站在陰影處,目光如刃:“柳玄舟的殘黨。他們知道正面無法取勝,便想從根源抹去我們的存在——若無人記得守護者,守護便無意義?!?/p>
林默言點頭,迅速調出隨身終端,掃描頁面殘留靈力。數(shù)據(jù)流中,一段異常波動指向書頁夾層。她小心拆開封面襯紙,一枚青銅殘片悄然滑落。
編號:“277”。
正是界域圖書館開館之日。
殘片表面布滿細密劃痕,像是被某種禁術反復侵蝕。但林默言敏銳地發(fā)現(xiàn),那些“破壞痕跡”的走向,竟暗合一種古老韻律——她曾在奶奶的咒術手札中見過類似結構,名為“復原咒”,專用于修復被篡改的記憶載體。
“需要兩界靈力同時注入?!彼聪蚰ё穑澳阒髦湮幕厮?,我主邏輯校驗。”
兩人分立書案兩側。林默言將殘片置于典籍中央,雙手覆上終端,啟動“文本重構協(xié)議”;魔尊則以鱗片為引,在空中勾畫一道逆向記憶符——那是魔族秘傳的“溯真印”,可喚醒沉睡于紙墨中的原始信息。
剎那間,書頁泛起微光。
人類學者聞訊趕來,見狀立刻加入。有人編寫語義修復算法,有人構建歷史事件關聯(lián)圖譜;魔族學者亦不甘落后,以靈火溫養(yǎng)紙頁,用古咒吟唱喚醒插圖中的靈影。
代碼與咒文在空氣中交織,如同經(jīng)緯線重新編織被撕裂的歷史。
第一頁空白處,浮現(xiàn)出奶奶站在圖書館講臺上的身影,正指著星圖講解兩界靈脈交匯原理;第二頁,魔尊年少時在此研讀《鎮(zhèn)魂陣考》,身旁堆滿筆記;第三頁,竟是柳玄舟——那時他還未墮入執(zhí)念,坐在角落安靜抄錄《共生契約釋義》,眉目清澈。
“原來……他也曾在這里學習?!币晃焕蠈W者喃喃道。
就在此時,藏身書架后的幾名黑衣人突然現(xiàn)身,正是柳玄舟最后的殘黨。他們本欲毀掉典籍,卻在看到書中影像時僵在原地。
其中一人,是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,顫抖著伸出手,指向一頁插圖——畫中,年幼的他正抱著一本撕破的《草木靈鑒》,淚眼汪汪。而奶奶蹲在他面前,用靈線細細縫補書頁,笑容溫柔。
“我……記起來了……”他聲音哽咽,“那天我把書弄壞了,怕被責罰,躲在這里哭。是林奶奶找到我,說‘書不怕破,怕的是心不敢讀’……她還送了我一枚書簽,上面刻著‘求真’……”
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早已褪色的木簽,淚如雨下。
其他殘黨也紛紛動搖。有人想起奶奶教他們辨識毒草,有人記得她在暴雪夜送來熱湯,還有人憶起自己第一次寫出完整咒文時,她鼓掌的樣子。
歷史無法被真正抹去,因為記憶早已扎根于人心。
當最后一行被篡改的文字恢復原貌,《界域通史》整本書驟然發(fā)光。書頁自動翻動,停在末尾一處原本空白的章節(jié)。
標題緩緩浮現(xiàn)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