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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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九思微微一愣，他僵在了她的懷里，就聽她道：“你哭吧。”

顧九思沒說話，柳玉茹抱緊了他，低聲道：“我在這里，我不笑話你?！?/p>

顧九思沉默了，柳玉茹就靜靜抱著他，感覺他的眼淚透過衣衫，落在了她的肩頭。

“我一直叫他糟老頭子……”

“嗯?！?/p>

“我沒好好叫過他一聲爹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我總是覺得他不好，我覺得他打我，我覺得他不關(guān)心我，他不了解我。我討厭他特別多，我一直在氣他，我一直在和他對著干……”

“可我后悔了……”

顧九思哭出聲來：“我后悔了，我該對他好一點(diǎn)，我不該總是氣他。”

“他總想我讀書考個功名，總想著我要有出息一點(diǎn)，他是為我好，他就是怕有一天，有一天我落到今日這樣的田地……”

顧九思上氣不接下氣，他靠在她懷里，嚎啕出聲：“我有什么用？我到底有什么用？！我誰都護(hù)不住，我護(hù)不住他，我護(hù)不住楊文昌，我的父親，我的兄弟，我誰都護(hù)不?。　?/p>

“我自命不凡，我自以為舉世皆醉我獨(dú)醒，現(xiàn)在風(fēng)雨來了，現(xiàn)在，不過區(qū)區(qū)一個王善泉！”顧九思喘息著，大罵著，怒喝著，“區(qū)區(qū)一個節(jié)度使，就能置王法于不顧，欺我辱我害我至此，讓我顛沛流離舉家逃亡，讓我喪父喪右，讓我狼狽至此?！?/p>

顧九思痛苦閉上眼睛，整個人倒在柳玉茹懷里，柳玉茹沒有說話，她只是死死抱著他，將頭靠在他頸間，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哭泣聲，一言不發(fā)。

“是我害了他……”顧九思嚎啕大哭，“是我害了他……”

“不，九思，”柳玉茹出聲，她死死抱緊他，咬著牙，“不是你害了他。害了他的，是王善泉，是陛下，是梁王，是這亂世，這些為了自己權(quán)利不擇手段，將百姓當(dāng)做螻蟻的人?！?/p>

“你沒做錯?！?/p>

柳玉茹吸了吸鼻子：“錯的是他們，該受懲罰的是他們，你不能將他們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，懲罰自己沒有任何作用。”

顧九思聽不進(jìn)去，他抱著頭，整個歪斜到地上，哭得不成樣子，柳玉茹吸了吸鼻子，她去扶他，啞著聲音道：“九思，你起來?！?/p>

顧九思沒動，她去拉他，他卻恍若未聞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他抱著頭，蜷縮著，看上去懦弱又狼狽。

柳玉茹何曾見過他這番模樣？

她記憶里的顧九思，永遠(yuǎn)明亮驕傲，可現(xiàn)實(shí)打磨他，蹉跎他，試圖摧毀他。

她眼睜睜看著那如寶石一樣的少年，此刻變成了這副模樣。

柳玉茹有些酸澀，她扭過頭去，不敢看他，沙啞道：“起來。”

顧九思沒動，柳玉茹終于忍無可忍，她猛地回頭，怒喝道：“起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