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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剛破曉,青云坊的麻糕鋪中就飄出了芝麻和小蔥濃郁的咸鮮香氣。
寒露節(jié)氣后秋意已濃,早晨透著絲絲寒意,張二光著膀子穿了件小褂,卻仍熱出了一腦門子汗。
只見他手上沾了水,一面托起一塊一塊麻糕胚,彎腰朝燙人的麻糕筒壁貼上去,一面抬頭和經(jīng)過的街坊四鄰打著招呼。
金玉貝捏著兩文錢剛站到麻糕攤前,張二抬頭見她就咧嘴笑。
“玉貝,給你爹買麻糕呀,還是咸的唄?”
金玉貝臉上帶笑卻不開口,抿著唇目光在麻糕桶上轉(zhuǎn)了一圈。
張二心里嘆了口氣,“玉貝,一早上的,沒有烤過火的?!?/p>
正說著,張二媳婦一臉不高興的出聲趕人。
“走走走,一大早的就來找晦氣,哪來烤糊的麻糕。就你那秀才爹,識文斷字的大男人,整天游手好閑……”
“好了,別說了,丫頭不容易,街里街坊的你說這些,不是讓孩子難堪嘛!”
張二推了下婆娘,想了想,取了塊餅劑子一分為二,包了塊小的貼進麻糕桶。
“玉貝,你等一下,叔烤塊小的給你?!?/p>
張二媳婦翻了個大白眼,鼻子里重重哼一聲。
“就你好心,過年時讓金秀才寫張對聯(lián)他都不肯。”
金玉貝在心里呸了一聲自家那個酸秀才,將手里一枚捏得溫熱的銅板放到一邊。
“叔嬸,我不白吃你家的麻糕,叔嬸都是好人,財神爺最喜歡心善的人?!?/p>
她這話說完,張家媳婦的臉色才好轉(zhuǎn),看著金玉貝捧著麻糕轉(zhuǎn)身走開,朝自家漢子嘀咕。
“要不是這丫頭嘴甜會來事兒,這青云坊里哪家愿意搭理金秀才?
家里老的病得起不了身,一家五張嘴,就靠玉貝姆媽每天替人洗衣服繡帕子,我看秀菊那腰都直不起來了。
那金夢白十幾年前考中秀才,當年在青云坊恨不能鼻孔朝天橫著走路,街坊四鄰誰都不放在眼里。
可你看怎么著?!
這之后鄉(xiāng)試連考了幾回,回回連榜都摸不到邊兒,這些年放不下身段,也不肯抄書,又不肯代筆,家用一概不管,真正是‘讀死書,活成鬼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