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愣住了,張著嘴半天沒合上,“那……那咋找?總不能挨個兒搜身吧?”
我沒答,只是低頭看向胸口。玉佩安安靜靜地伏在衣襟下,可我能感覺到,它里頭像是藏了顆小心臟,正等著我開口。
我想起昨夜最后那一劍——不是靠靈力硬拼,也不是靠劍招花哨,而是心一靜,意跟著沉,氣順著經脈走,力自然而然就到了劍尖。那一刻才懂,《靈溪訣》第十層哪是要掌控什么,是要讓自己的心,變成所有力量的根。
而這玉佩,或許就是往根上澆水的瓢。
我閉上眼,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拋開——血影的遁術、消失的雜役、藏在暗處的內鬼,全都暫時塞進腦子角落。我只專注于胸口那點暖意,試著像昨夜那樣,不用力,不催促,就用意念輕輕碰它,像跟老朋友打招呼。
玉佩應了。
不是咋咋呼呼的震動,也不是金光四射的顯擺,是一種極輕極細的脈動,跟人的心跳似的,一下一下,慢卻穩(wěn)當。
它在給我引路。
我猛地睜開眼,目光“唰”地落在床邊那把劍上。劍柄纏著深藍色的布條,上頭沾著的血跡已經干透了,變成暗褐色,像凝固的糖漿,硬邦邦地結在布紋里,看著有點刺眼。
張大胖被我嚇了一跳,“你瞅啥呢?”
我伸手握住了劍柄。
指尖剛碰到那層干硬的血跡,玉佩突然“嗡”地一下震起來!
這一次,震得清清楚楚,像有人拿小錘子在我胸口敲了一下,麻勁兒順著胳膊一路竄到指尖。劍身上那道不起眼的白痕,在透過竹縫的陽光里突然亮了亮,不是耀眼的光,是近乎透明的淡,像清晨林子里繞著草葉的霧,輕輕晃了晃。
張大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,手指著劍身,結結巴巴:“這……這是啥?活了?”
我沒理他。
因為我看見了。
就在那一瞬間,玉佩的脈動變了方向——不再是漫無目的的回應,而是直直地指著一個地方。它像個最靠譜的指南針,穩(wěn)穩(wěn)當當鎖死了方位:北邊,靈溪宗禁地邊緣那片老林子,聽說里頭的樹都長了上百年,枝椏纏得密不透風。
那里,有股極淡極淡的氣息在飄,若不是玉佩在發(fā)燙,我根本察覺不到,像一粒投入湖面的石子,只漾開最細的一圈紋。
我撐著身子站起來,腿還有點軟,像踩在棉花上,但好歹站住了。
張大胖趕緊來扶,臉都白了,“你瘋了?就你這身子骨,進老林子跟送菜有啥區(qū)別?”
我把劍往腰間一別,動作有點笨,金屬碰著腰帶扣,發(fā)出“?!钡妮p響。
“去找東西?!蔽艺f,眼神定得很,“他們要,我偏不給?!?/p>
他看著我,嘴唇動了半天,最終沒再攔,只是往我手里塞了個油紙包,“剛出爐的肉包子,你路上吃?!?/p>
我走到門口,陽光“嘩”地涌過來,暖得人眼睛發(fā)花。竹舍門口的青苔被曬得發(fā)蔫,空氣里飄著后山竹林的清香,混著點泥土味。
回頭看了眼屋里,床腳的木凳還歪著,桌上那碗藥湯的泡沫已經散了,只剩下一圈淺淺的藥漬,像個沒說完的句號。
玉佩還在跳,一下,又一下,像在催我:“快點,再快點?!?/p>
我抬腳邁出門檻,左腳剛落在青石板上,右手突然一滑。
劍柄上的干血漬像層薄痂,被汗一浸,滑溜溜的抓不住。
“當啷——”
劍掉在地上,聲音脆得像冰裂。劍尖朝下,“噗”地扎進門前的泥土里,沒入近半尺,土屑簌簌地往下掉,只剩半截劍身在外頭輕輕晃悠,劍柄上的暗褐色血跡在陽光下泛著點詭異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