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白小純的,是我的。
我忽然明白過來。
這些絲線不是要我斬斷誰,也不是逼我放棄誰。它們是在問我——你還記得嗎?你還記得那些對你好的人嗎?
冥九幽的聲音又來了:“斬斷七情,方可入永恒。”
我閉上眼。
如果永恒是要我把這些全忘了,那我不去也罷。
我不是為了長生才活到現(xiàn)在的。
我是為了記得。
記得張大胖塞給我的第一塊醬肘子,記得杜凌菲替我挨的那一劍,記得宋君婉在雨夜里對我說“快走”。
我睜開右眼。
血淚流了下來。
滾燙的,一路劃到下巴,滴在胸前的情絲上。皮膚下忽然竄起一陣麻癢,像是有無數(shù)細線在皮下爬行。低頭一看,那血淚經(jīng)過的地方,竟浮出密密麻麻的紋路——像街頭攤販寫在布幡上的交易記號,歪歪扭扭,卻是我親手畫過的。
市井精粹的力量,醒了。
它順著淚水蔓延,爬上了情絲表面。原本冷色調(diào)的記憶開始變暖:茶館老頭拍驚堂木講《三國》,一群小孩圍著他喊“再說一段”;賭坊胖子贏了錢,當場掏出十塊靈石請全場喝酒;張大胖端著鍋鏟追打偷吃的小弟子,嘴里嚷著“這可是給小陳留的補藥”……
笑聲、吵鬧聲、鍋鏟砸鍋蓋的聲音……全都回來了。
我笑了。
不是因為輕松,是因為踏實。
這些聲音太吵了,以前我覺得煩,現(xiàn)在才知道,它們才是活著的證據(jù)。
我盯著頭頂那根繞住額頭的情絲,輕聲說:“你們不是劫?!?/p>
頓了頓,聲音抬高了一點。
“你們是我的刀。”
話音落下的剎那,七根情絲同時震顫。
紋路所過之處,畫面不再割裂,而是連成一片。杜凌菲擋劍的身影與宋君婉刺傘的畫面重疊,張大胖遞來的醬肘子和茶館說書人的驚堂木響聲交織在一起,像一張網(wǎng),把我整個人兜住。
不是束縛。
是支撐。
“砰!”
第一根絲線斷裂,化作金光,鉆進我的眉心。
緊接著是第二根、第三根……
每一根崩斷的瞬間,我都感覺到一股暖流涌入體內(nèi),不是靈氣,也不是修為,更像是一種……確認。確認我還活著,確認我曾被真心對待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