腦海中那句‘千面魔帝,萬相由心’余音未散,那蒼老沙啞的聲音仿佛還在顱腔里震蕩,帶著蝕骨的寒意,讓我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。掌心的面具殘片陡然發(fā)燙,那熱度如電流般迅速沿著經脈竄行,與丹田深處蟄伏的混沌之氣猛地碰撞,發(fā)出悶響,而后兩者迅速交融,形成一股奇異的力量網絡。
密室里的紅光陡然暴漲,刺得人睜不開眼。墻壁上的符文像是被潑了滾燙的血,原本靜止的紋路開始扭曲蠕動,細細密密的血色絲線從磚縫里鉆出來,在頭頂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。網眼間流淌著粘稠的紅光,隱約能看見無數痛苦掙扎的虛影,腥甜的血氣直往肺里鉆。
我急得太陽穴突突直跳,突然想起面具殘片融入血脈時那股奇異的感應——能像捏橡皮泥似的重塑自身氣息。來不及細想經脈會不會被撕裂,我猛地攥緊拳頭,逼著那股剛與混沌氣融合的力量逆流而上。喉頭涌上一股腥甜,周身的靈力波動像是被投入漩渦的水流,驟然扭曲翻轉,硬生生擰成了宋君婉獨有的清冷弧度。
血網猛地頓住,邊緣的符文像是認錯了人似的閃爍不定。原本罩向三人的巨網微微一偏,邊緣擦過我的肩頭,帶起一陣灼痛,主力卻朝著宋君婉的方向收攏。她瞳孔驟然縮成針尖,白玉般的手指剛要掐訣,陣法因這瞬間的紊亂發(fā)出咔噠脆響,右上角裂開一道不足半尺的縫隙,露出后面灰黑色的石壁。
“走!”宋君瑤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。此時她的左臂黑氣已蔓延至肘部,原本細膩的皮肉開始一塊塊脫落,露出森白的骨頭,骨頭縫里還滲著黑血。一股濃烈的腥臭混著焦糊味撲面而來,我趕忙伸手扶住她,觸手滾燙,竟燙得能煎雞蛋。她整個人軟得像沒骨頭,全靠我拽著她的手腕才沒倒下。
宋君婉的反應快得驚人。就在裂隙出現的剎那,她反手一掌拍在我后心,兩股力道精準地撞在石門中央。石門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縫隙突然擴大,門后傳來一股像是要把魂魄都吸出去的巨力。我只覺得眼前一黑,整個人被一股洪流裹挾著往前沖,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。
甬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過,兩側的石壁濕漉漉的,時不時有冰冷的液滴落在后頸。腳下的地面又滑又黏,踩上去能聽見細微的聲,不知是積了百年的血漬還是從石縫里滲出來的黏液。我一手架著宋君瑤,一手摸索著石壁往前跑,指尖觸到的地方又濕又滑,像是某種生物的皮膚。
身后的紅光越來越遠,但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卻像附骨之疽。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有幾道冰冷的視線釘在背上,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。肺部像是被塞進一團火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,雙腿重得像灌了鉛,卻不敢有絲毫停頓——剛才密室里那血網的威力,挨上一下絕對會被絞成肉泥。
你剛才。。。。。。用了什么?宋君婉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,壓得極低,卻像冰錐似的扎人。她不知何時已經調整好氣息,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。
我喘得說不出完整話,只能扯出個苦笑:保命的。。。。。。手段,現在說這個。。。。。。不如先逃命。
她沒再追問,但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在我背上停留了很久。那眼神變了,不再是之前的警惕疏離,而是多了些別的東西——震驚,疑惑,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。我猜她大概察覺到了,剛才我模擬出的靈力波動,與她掌心那枚玉符散發(fā)出的氣息有著詭異的共鳴,就像兩滴水珠落進了同一個瓷碗。
沖出外殿的瞬間,濃霧像被捅破的膿包般涌過來。那霧氣是灰黑色的,帶著濃烈的腥臭味,像是把無數腐尸泡在血水里發(fā)酵過,聞一口就讓人胃里翻江倒海。腳下的土地軟得奇怪,踩上去能感覺到底下有東西在蠕動,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土壤里穿行,每一步都讓人頭皮發(fā)麻。
我強忍著惡心,在濃霧里辨別方向。那些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,黑袍摩擦的窸窣聲和長刀拖過地面的刺耳聲響清晰可聞。突然靈機一動,我猛地咬破舌尖,逼出一口精血混著靈力往左側空地甩去。血珠落地的瞬間炸開一團淡紅色的光暈,與我自身的氣息有七八分相似。
果然,身后的腳步聲驟然變快。為首的黑袍人速度快得像道影子,黑袍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,袖口繡著的血河圖騰在霧氣里若隱若現,那暗紅色的河流像是真的在流動,河面上漂浮著無數扭曲的人臉。他手中的長刀泛著冷幽幽的青光,刀鋒劃過霧氣時發(fā)出的聲響,像是毒蛇吐信。
我死死盯著他們踏入空地的位置,心臟狂跳。就在最前面那三人腳掌落地的剎那,地面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震動。緊接著,無數雙青灰色的利爪從土里猛地竄出來,那些爪子足有半尺長,指甲縫里還嵌著腐肉,快如閃電地抓住三人的腳踝、腰腹,硬生生將他們撕裂成數塊。鮮血混著內臟濺得滿地都是,濃重的血腥味壓過了霧氣里的腐臭。
剩下的兩人嚇得魂飛魄散,剛要轉身逃跑,就被兩道無形的力量掐住脖子。我清楚地看見他們的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,舌頭吐出來老長,眼睛瞪得快要裂開。沒等發(fā)出慘叫,整個人就被硬生生拖進地底,地面只留下兩個不斷蠕動的土包,很快又恢復平靜。
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流,我攥緊了拳頭。這迷霧森林里的詭異遠超想象,這些追兵背后顯然有更可怕的存在撐腰,否則不會這么悍不畏死地追來。
宋君瑤不知何時醒了過來,正死死盯著我撿來的那枚令牌。她的臉色白得像紙,嘴唇毫無血色,雙手攥得指節(jié)發(fā)白,骨頭上都泛出青色。突然,她猛地抬手,看樣子是想把令牌捏碎。
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。她的皮膚依舊滾燙,卻又透著一種陰冷的寒意。
她猛地抬頭看我,眼睛里布滿血絲:你知道這是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