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死咬住后槽牙,牙齦被碾得生疼,這尖銳的痛感勉強拽住了即將潰散的意識。視野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汁,邊緣開始暈染、扭曲,遠處的山巒化作模糊的黑影,耳邊的風(fēng)聲也褪成了沉悶的嗡鳴——天地間,只剩下對面那道血影,以及我體內(nèi)那股即將沖破桎梏的力量。
它在經(jīng)脈里瘋狂沖撞,時而像冰冷的毒蛇蜿蜒游走,時而像沸騰的巖漿奔涌炸裂,每一寸血肉都被這股力量撕扯著,仿佛有無數(shù)把小刀在同時切割筋骨。我深吸一口氣,腥甜的血氣從喉嚨涌上舌尖,這感覺比凌遲更甚,像是要把靈魂從軀殼里硬生生剝離出來。
“以血為祭……”我用盡全力吐出這四個字,干裂的嘴唇滲出血絲,話音剛落,胸前的玉佩突然發(fā)燙,上面鐫刻的紋路如活物般亮起,那些扭曲的符文流轉(zhuǎn)不定,既像古老祭壇上的刻痕,又像瀕死者最后的詛咒。
我猛地咬破舌尖,一股滾燙的精血噴濺在玉佩上。剎那間,玉佩爆發(fā)出貪婪的吸力,像是一張無形的巨嘴,瘋狂吞噬著我的血液與精氣。丹田處驟然涌起一股沛然巨力,順著脊椎直沖頭頂,所過之處,骨骼發(fā)出“咔咔”的脆響,肌肉纖維被強行拉伸重組,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重塑我的軀體。
“嗬——”我忍不住發(fā)出一聲低吼,體表騰起暗紅色的光暈,像是裹著一層流動的血焰,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燒,卻又奇異地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。
對面的血影瞳孔驟然收縮,先前那副勝券在握的輕蔑徹底碎裂,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忌憚?!澳惘偭??!”他的怒吼里帶著驚惶,“你知道強行催動血祭之力的代價嗎?精血耗竭之日,就是你魂飛魄散之時!”
我緩緩抬眼,目光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:“只要能換你死,這點代價算什么?!?/p>
話音未落,我腳下的地面轟然炸裂,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。速度快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,耳畔只剩下空氣被撕裂的銳鳴。血影倉促間橫劍格擋,我一拳正中他的劍脊,只聽“鐺”的一聲脆響,他整個人像斷線的風(fēng)箏般倒飛出去,重重砸在遠處的山壁上。
“轟隆——”石壁應(yīng)聲崩裂,碎石飛濺中,血影的身影被煙塵吞沒。我一步步走向他,每一步落下,腳下的泥土都泛起暗紅色的漣漪,仿佛大地在滲血。
“你到底是誰?”血影掙扎著爬起來,胸口的盔甲凹陷了一大塊,嘴角溢著黑血,眼神里的驚駭幾乎要溢出來。
我沒理會他的質(zhì)問,掌心緩緩凝聚出一團暗紅色的能量球。那能量球表面纏繞著黑色的電光,散發(fā)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,周圍的光線都被它扭曲,仿佛隨時會炸開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。
“說,幽冥之力的源頭在哪?”我的聲音比寒冰更冷。
血影臉色驟變,隨即露出癲狂的獰笑:“哈哈哈……你以為掌控了它?這東西會啃噬你的神智,讓你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!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的樣子,和那些被幽冥之力吞噬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區(qū)別?”
我盯著掌心跳動的能量球,沉默了片刻。指尖傳來陣陣刺痛,那股力量確實在試圖侵蝕我的意識,耳邊甚至響起了無數(shù)細碎的低語。但我隨即勾起一抹冷笑:“變成怪物,總好過讓你這種東西活著。”
血影的獰笑僵在臉上,瞳孔猛地收縮。我揮手將能量球擲了出去,它拖著暗紅色的尾焰,瞬間跨越數(shù)十米的距離。血影慌忙結(jié)印,一道血色屏障在他身前升起,卻被能量球輕易洞穿。
“轟——”
劇烈的爆炸聲震得山體搖晃,沖擊波掀起漫天塵土。煙塵散去后,血影倒在焦黑的地面上,胸口炸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,黑色的血液汩汩涌出,在地上匯成蜿蜒的小溪。
我俯身揪住他的衣領(lǐng),將他踢離地面。他的四肢還在抽搐,眼中殘存著一絲不甘的恐懼。“說,幽冥之力從何而來?”
血影張了張嘴,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怪響,最后只是咳出一大口黑血,眼神徹底渙散了。
死了?
我皺眉的瞬間,胸前的玉佩突然劇烈震顫,一股陰冷的意識如潮水般涌入腦海。“呃啊——”我痛得跪倒在地,雙手死死按住太陽穴,感覺頭骨像是要被這股意識撐裂,無數(shù)混亂的畫面在眼前閃回:
黑袍人站在刻滿符文的黑曜石祭壇上,手中的玉佩與我胸前的一模一樣,他的聲音空靈如鬼魅:“以萬靈之血,喚沉眠之主……”
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血雨,無數(shù)人影在雨中哀嚎倒下,他們的靈魂被無形的力量抽離,化作一道道光流匯入玉佩,祭壇周圍的土地都被染成了紫黑色……
我猛地睜開眼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原來所謂的代價,不止是精血損耗。這玉佩里封印的根本不是力量,而是一個以血與魂為食的遠古存在——我不僅喚醒了它,更成了它的新容器。
玉佩上的符文閃爍得愈發(fā)詭異,像是在發(fā)出無聲的催促。我緩緩站起身,望向遠處翻涌的烏云,掌心的血腥味還未散去。
剛才的戰(zhàn)斗,不過是序幕。真正的狩獵,現(xiàn)在才開始。而我,既是獵人,或許很快也會變成獵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