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離那張臉不過三寸,寒意卻已順著骨縫爬滿全身。
它開口了,聲音沒有從嘴里發(fā)出,而是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:“你終于來了?!?/p>
我猛地一震,不是因為這句話,而是它說出來的瞬間,整顆核心突然劇烈搏動,裂紋中滲出無數(shù)細絲,如同活物般朝我纏來。第一根貼上手腕時,像是被冰針刺入皮膚,緊接著畫面炸開——杜凌菲站在風雪里,劍尖染血,身后是倒下的同門,她回頭看了我一眼,嘴唇動了動,沒出聲,然后轉身沖進敵陣。
那不是回憶,是她的執(zhí)念。
第二根情絲纏上左臂,眼前又是一變:宋君婉跪在血泊中,長裙碎裂,手里攥著半截骨傘殘片,抬頭望向天空,喉嚨里擠出幾個字:“別信……他……”話沒說完,一口血噴在雪地上。
我的心口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錘。
第三根、第四根接連纏上肩頸,張大胖的身影浮現(xiàn)出來。他站在火海邊緣,手里還抓著半塊醬肘子,對我吼:“快走!別管我!”下一瞬火焰吞沒了他,只剩一只焦黑的手伸出火墻,最終也化為灰燼。
“不是真的!”我咬破舌尖,血腥味在嘴里炸開,神魂一醒,右臂骨刺猛然暴漲,咔地一聲撕裂了纏在脖頸上的兩根情絲。斷裂處飄出幾縷紅霧,霧里還在閃那些畫面,但我已經能分清——那是它們強塞給我的情緒,不是我的記憶。
我喘著粗氣,后退半步,骨刺橫在胸前,冷眼看那顆核心繼續(xù)搏動。七情絲并未停止,反而從裂紋深處涌得更急,密密麻麻如蛛網鋪開,每一根都映著一段過往,一段痛楚。
“你以為斬斷就能逃開?”那張臉再度開口,語調平緩,卻帶著不容抗拒的重量,“這些不是負擔,是你存在的證明。沒有他們?yōu)槟銧奚阍缢涝陟`溪宗外門考核那一夜?!?/p>
我冷笑:“所以你就拿他們的命,織成這顆心,裝成神?”
“這不是裝?!彼従彵犙郏咨钐幱泄饬鬓D,“這是歸還。你丟掉的一切,都被存了下來。只要你接受融合,所有遺憾都能重寫——杜凌菲不必再守那座孤峰,宋君婉不用背負血溪宗的命運,張大胖……還能坐在灶臺前啃他的肘子?!?/p>
話音落下的剎那,一根情絲悄然繞上我的腳踝。
我沒動,只是盯著它的眼睛。太像了,連說話時眉梢微抬的弧度都一模一樣。可正因為太像,我才不信。
“你要是真知道我會來,”我低聲道,“就不會用這種話哄小孩?!?/p>
它眼皮微微一顫。
幾乎同時,我抬手揮出骨刺,將靠近面門的三根情絲盡數(shù)斬斷。斷裂的情絲沒有消散,反而在空中扭曲燃燒,化作一團漆黑火焰,無聲無息地撲上我的右臂。
皮肉沒燒,可神魂像是被烙鐵貼住,劇痛直鉆識海。我悶哼一聲,單膝跪地,低頭看去——黑色火焰正順著骨刺蔓延,所過之處,甲殼般的護體靈氣層層剝落,皮膚下浮現(xiàn)出蛛網狀裂紋,隱隱透出暗紅光暈。
“陳默!”杜凌菲的聲音從后方傳來。她不知何時撐起了身子,殘劍拄地,踉蹌上前。冰晶在掌心凝聚,化作一片薄刃甩向魔焰。
火光微晃,冰晶剛觸到邊緣便瞬間黯淡,仿佛被吸走了所有靈性,反噬之力順著能量回流,震得她連退三步,嘴角溢出血絲。
“這火……”她喘著氣,“和夜傀留下的鎖鏈氣息一樣……是‘黑化魔焰’!”
我心頭一沉。
那天光雨落下時,夜傀的鎖鏈纏住我手腕,只留下半句話:“情劫不破,魔焰自燃?!蔽乙詾槭蔷妫瑳]想到是預言。
原來情絲一旦被斬,執(zhí)念不散,就會逆轉化為魔焰,反噬執(zhí)念之源。
而現(xiàn)在,源頭就是我。
我盯著右臂上跳動的黑火,忽然笑了:“好啊,怕我不認你們,干脆燒我自己給你們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