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上的面孔忽然全部睜開眼,齊刷刷看向我。
其中一張嘴,緩緩張開。那聲音不再是從裂縫里飄出,而是直接鉆進(jìn)我的骨頭縫里,帶著一股熟悉的氣息——不是冥九幽的威壓,也不是宋君婉的低語,而是一種……我自己都快忘了的聲音。
“你占了我的位置。”它說,“現(xiàn)在,該還了?!?/p>
話音落下的瞬間,我胸口猛地一緊,像是有只手從內(nèi)往外攥住了心臟。右臂的骨刺突然不受控制地扭曲,紋路倒流,市井氣息如退潮般被抽離。我踉蹌一步,膝蓋砸在地上,碎石扎進(jìn)皮肉都沒感覺。
那聲音笑了:“你以為你能活到現(xiàn)在,真是靠你自己?”
一道金光從核心深處沖出,貼著地面竄來,沒入我的眉心。剎那間,無數(shù)畫面炸開——
我不是第一個醒在這具身體里的人。
早在千年之前,這副軀殼就已孕育出靈根,誕生于白家村,資質(zhì)平庸卻執(zhí)拗求生。他一路掙扎,偷藥、裝死、逃命,靠著一股不要臉的狠勁活到血溪宗之戰(zhàn)。他在火海中哭喊,在尸堆里爬行,在絕望中咬碎牙齒也要活下去。
那是真正的白小純。
不是我這個半吊子社畜披著他的皮混日子。
他是真實(shí)的,是這個世界原生的魂,是我穿越后壓在他殘念之上的“外客”。
而現(xiàn)在,他醒了。
“你不過是個寄居者?!蹦锹曇粼谖易R海中回蕩,“你用我的身體,享我的機(jī)緣,踩著我的命活成英雄。你說,這公平嗎?”
我張嘴想反駁,喉嚨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掐住。眼前景象不斷切換:我醉酒穿來的那一夜,靈魂墜入異界長河,恰好落入這具剛經(jīng)歷生死劫的身體里;而本該復(fù)蘇的原主意識,卻被一股莫名力量拖入永恒仙域深處,囚禁千年。
原來不是巧合。
是我的到來,堵死了他的歸路。
“你偷走了我的一切?!卑仔〖兊臍埢暝谧R海中凝聚成形,站在我對面。他穿著和我一樣的破舊弟子服,發(fā)髻歪斜,臉上沒有猥瑣,只有冰冷的憤怒?!澳阋詾槟闶侵鹘牵磕悴慌?!這具身體里的每滴血,每寸骨,都是我拿命換來的!”
我喘著氣,冷汗順著額角滑下。
他沒說錯。
我真的……是個賊。
可就在這時,杜凌菲的聲音從遠(yuǎn)處傳來:“別聽它的!那是殘念執(zhí)化,借你心魔作祟!”
我沒回頭。我知道她在哪,也知道她現(xiàn)在有多虛弱。但她的話像一根針,扎進(jìn)了我混沌的思緒。
我不是為了當(dāng)什么天命之子才走到這里的。
我是為了活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