巖漿池的漣漪還在擴散,我盯著那圈波紋,握刀的手沒松。風從背后吹來,帶著熱氣和焦味,可我卻覺得后背發(fā)涼。
一道人影從火光里走出,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。她穿著血溪宗的紅黑長裙,發(fā)間銀飾在火中閃著微光。是幻月。
她走到十步外停下,指尖凝聚一縷霧氣,緩緩抬手。我沒有動,紅蓮刃橫在身前,刀身還在震。
她忽然開口:“陳默,你記得張大胖嗎?”
聲音很輕,像風吹過耳畔。我心頭一緊,識海猛地刺痛,像是有針扎進來。
眼前景象扭曲,地面裂開,無數(shù)符線纏繞升空,化作一座巨大藥鼎。我站在鼎口邊緣,下方翻滾著暗紅色藥液,氣味腥苦。四周懸浮著密密麻麻的銀針,每根針尖都連著一條細線,通向虛空——那里掛著幾具被禁錮的人形輪廓。
一個聲音從鼎底傳來:“肉身……最適合煉制‘永恒丹’?!?/p>
我認得這聲音。
丹鬼。
他沒死。他的臉從藥液中浮出,泡得發(fā)白,眼睛渾濁,嘴角咧開,露出森然牙齒。他的手指是蛇頭,扭動著爬向我。
“你的體質,百年難遇?!彼f,“只要把你投入鼎中,加上宋君婉的心頭血,杜凌菲的魂魄,再引動血種自爆……就能打開永恒之門?!?/p>
我站在原地,呼吸變重。這不是現(xiàn)實,是幻境。
可太真實了。我能聞到藥臭,能感覺到腳下發(fā)燙的鼎壁。左眼紅蓮印記開始轉動,視野里出現(xiàn)一道道灰霧狀的絲線,纏在我的四肢和脖子上。
這是情蠱留下的痕跡。
我咬牙,用力眨眼,逼自己清醒。越是恐懼,越要冷靜。我在現(xiàn)代社會活了二十多年,靠的就是這點本事——在最亂的時候,腦子不能停。
我想起血屠跳進巖漿前說的話。他說他體內早就被種了血種,成了冥九幽的通道?,F(xiàn)在幻月也來了,她的眼神不對,太靜,靜得不像活人。
她也被控制了。
我閉眼,深吸一口氣,再睜眼時,紅蓮之瞳已經完全開啟。眼前的藥鼎崩塌,丹鬼的臉碎成灰霧,四周的銀針一根根斷裂。
我回來了。
睜開眼,幻月還站在原地,但她的身體在抖。七竅滲出黑色液體,順著臉頰往下流,在地上積成一小灘。她抬起手,指向我,嘴唇動了動。
“救……我……”
她的聲音斷續(xù),像是被人掐住喉嚨。
“我在里面……我能感覺到他在……拉我的魂……”
我站著沒動。
上一個被控制的是血屠,他最后選擇自己跳進巖漿。我不想再看到第二個。
紅蓮刃突然嗡鳴,刀身震動得厲害,像是在警告什么。我低頭看它,又抬頭看幻月。
她猛地抬頭,眼神變了。原本渙散的瞳孔變得銳利,嘴角揚起一絲冷笑。
“你以為你能逃?”她說,聲音不再是她自己的,“情蠱已入心脈,血種已在經絡,你早就是我們的容器?!?/p>
那是冥九幽的聲音。
我握緊刀柄,一步步后退。她抬起手,掌心凝聚一團黑霧,霧中浮現(xiàn)一枚符印,形狀像一只閉合的眼睛。
我知道那是永夜組織的標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