順著階梯向下,腳下的震動愈發(fā)強烈,石壁上的浮雕滲血愈發(fā)洶涌,‘陵門’二字被鮮血浸透,泛著詭異的光澤。每一步都似被無形之手推動,最終,我們來到了階梯盡頭,一道鐵門虛影在青金火焰中若隱若現(xiàn),三道凹槽赫然在目——虎、雀,以及一道扭曲如眼的凹槽。
我扶著宋君婉,她身體輕得像要散架,呼吸幾乎貼在我耳邊,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她的血順著指尖滴落,在石階上留下一串暗紅印記,每一滴都像是在耗盡最后的力氣。
我將拼合的雕像緩緩?fù)迫肭皟傻腊疾?。咔噠一聲,虎與雀的紋路咬合,石門微震,可第三槽依舊干涸如枯井,毫無反應(yīng)。
右臂圖騰忽地一跳,像是被什么從深處拽了一下。我悶哼一聲,膝蓋發(fā)軟,卻不敢松手。那青金火焰自行蔓延,順著雕像紋路爬入石門中央的鎖鏈,一路向下,直抵主柱。鎖鏈劇烈一顫,銹跡剝落,緊接著轟然崩斷!
碎鐵如雨砸地,煙塵騰起。柱底顯露四象獸紋——虎踞前,雀展翼,龍盤側(cè),唯龜位殘缺,刻著一個“囚”字,邊緣裂痕如蛛網(wǎng)。
“走。”我咬牙,半拖半抱地將她帶進(jìn)密室。
里面沒有燈火,卻泛著幽藍(lán)冷光,來自四壁鑲嵌的晶石。中央石臺上,一人被九道黑鐵鎖鏈貫穿四肢與肩胛,垂首不動。他披著褪色白袍,發(fā)絲灰白凌亂,面容隱在陰影里,唯有右臂裸露在外,衣袖早已腐爛,皮膚上烙印著一道完整的虎魂紋——金光內(nèi)斂,與我的圖騰如出一轍,卻更加古老,像是刻進(jìn)了骨血。
我心頭一緊,短刃橫在胸前,腳步卻不由自主向前。
宋君婉靠在墻邊,手指摳進(jìn)石縫,指尖發(fā)白。她沒說話,只是死死盯著那人的臉。
我伸手探向白袍人手腕。冰冷,脈息全無,像摸到一塊埋了百年的石雕。
就在指尖觸到皮膚的剎那——
他猛然睜眼!
瞳孔金黃如熔巖,直勾勾盯住我。我渾身一僵,短刃幾乎脫手。
“你……終于來了。”聲音沙啞得像砂石摩擦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地底擠出來的,“我的孩子?!?/p>
我猛地后退一步,刀尖直指他咽喉:“我不是你兒子。白小純的父親早就死了,或者根本不存在。你是誰?裝神弄鬼?”
他嘴角扯動,似笑非笑,右臂圖騰忽然亮起,金光如潮涌動,竟與我右臂產(chǎn)生共鳴。皮膚下的紋路開始發(fā)燙,像是有東西在血管里爬行。
“你不信……也正常?!彼従徧ь^,露出整張臉。
我呼吸一滯。
那張臉,七分像白小純,卻多了十年風(fēng)霜與痛苦的刻痕。眉骨高聳,鼻梁斷裂后歪斜愈合,左耳缺失一角。可那輪廓,那眼型,分明是多年后的白小純。
“我是白啟?!彼f,“你父親。十年前,幽冥教主以血祭開啟陵門,我拼死將你送出,卻被他們釘在這柱上,用四象封印鎮(zhèn)壓魂魄,只留一縷執(zhí)念守門?!?/p>
我冷笑:“守門?那你為何不早開門?為何讓白小純在宗門里被人追殺?你若真是他父親,哪怕只剩一口氣,也該想辦法救他!”
“救?”他聲音陡然拔高,鎖鏈嗡鳴,“你以為我不想?我的魂被撕成三份,一份困在此地,一份封在玉佩,最后一份……被他們種進(jìn)了另一個人的軀殼!我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,只能看著你一次次踏入險地,看著你被人欺騙,看著你差點死在血河之下!”
我猛地一震。
玉佩。
那半塊刻著“白”字的玉佩,此刻正貼在我胸口,緊挨著皮膚。
他盯著我,金瞳微縮:“你帶了它來?”
我沒回答,手卻下意識按在胸口。
他忽然低笑:“好,好……它認(rèn)你了。那就說明,時機(jī)到了。”
話音未落,四壁晶石藍(lán)光驟轉(zhuǎn)血紅。四象獸紋同時亮起,虎、雀、龍紋光芒暴漲,唯有玄武位依舊黯淡,那“囚”字卻開始滲血,一滴一滴,順著裂痕滑落。
地面劇烈震顫,石屑從頂部落下。地底傳來低沉嘶吼,不是獸吼,也不是人聲,而像是千萬人齊聲誦念某種咒言,音節(jié)扭曲,直鉆耳膜。
“封印松動了。”白啟低語,“他們察覺到了玉佩的共鳴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