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還殘留著那股溫熱,像是剛從爐火邊收回的手。我盯著右臂上的鎖鏈紋路,市井氣息在皮膚下緩緩流轉(zhuǎn),像一條蟄伏的暗河。杜凌菲靠在我身側(cè),呼吸淺而急,肩膀微微發(fā)顫。
我沒松手,反而將最后一縷暖意順著掌心推入她背脊。她身體一僵,隨即輕咳了一聲,血絲從嘴角滑落,在灰地上砸出一個小點。
“撐住?!蔽艺f,“這次不是你一個人扛?!?/p>
她沒回應,只是手指死死摳著地面,指節(jié)泛白。
就在這時,頭頂傳來一聲裂帛般的響動。
血月變了。
原本懸于天穹的猩紅圓盤驟然扭曲,邊緣拉長成輪狀,中央裂開一道縫隙,如同睜開了一只巨眼。寒風卷起祭壇殘灰,七道身影自光影中踏出,足尖未落地,氣機已如鐵索般纏上我們?nèi)恕?/p>
我猛地抬頭,右臂鎖鏈瞬間繃緊,鱗甲表面市井紋路自行流轉(zhuǎn),化作一圈圈交錯的刻痕,像是街頭巷尾最古老的契約印信。鎖鏈橫擋胸前,我一把將杜凌菲拽到身后。
“想要神魔變?”我開口,聲音壓得低,卻故意揚起,“先問問我這條胳膊答不答應!”
話音落下,血溪宗主立于骷髏王座之上,白發(fā)無風自動,雙目猩紅如浸過血漿。他冷笑一聲,手指輕抬,祭壇四周的地縫里滲出黑霧,腥臭撲鼻。
“陳默?!彼形业拿郑Z氣竟有幾分慈和,“交出神魔變本源,我許你活命,還可讓你見她一面——宋君婉,還未徹底消散呢?!?/p>
我心頭一震,目光掃向地底。
果然,不遠處的裂口處,泥土翻涌,一具修長的身影正緩緩升起。紅黑相間的裙擺沾滿濕泥,發(fā)間銀飾碎了一半,那柄骨傘只剩半截殘片插在肩頭。她雙眼閉著,臉色蒼白如紙,可皮膚下隱隱有血光游走,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內(nèi)部撐起。
是她……又不像她。
玄溪宗少宗主站在血月邊緣,折扇輕搖,眼尾青紋微閃。他沒說話,但背后九宮八卦陣已悄然浮現(xiàn),陣眼對準祭壇中心。
我知道他在等。
等我分神,等我動搖,等我露出破綻。
可我現(xiàn)在不能退。
杜凌菲突然抓住我的衣角,指甲幾乎摳進布料。“別信他們……”她喘著氣,“他們在……拖時間?!?/p>
我點頭,右手鎖鏈輕敲地面。市井紋路隨震感蔓延,觸到七道投影落下的位置——只有兩處有靈力回響,其余皆為空蕩。
虛影惑敵。
真正的殺招,只在兩人。
“只打真身。”我低聲說,“別看眼睛?!?/p>
話音未落,上官天佑嘴角一勾,折扇猛然合攏。九宮八卦陣轟然啟動,天際亮起數(shù)十點星光,轉(zhuǎn)瞬化作隕星箭矢,挾著破空之聲傾瀉而下。
箭雨覆蓋整個祭壇。
杜凌菲咬牙欲結(jié)印,雙手剛抬起,斬情劍便劇烈震顫,黑氣自劍格溢出,纏上她手臂。她悶哼一聲,冰晶未成,反被震退三步。
我來不及多想,右臂鎖鏈猛插入地,市井紋路沿裂縫疾馳,瞬間織成一張無形之網(wǎng)。耳邊驟然響起一陣嘈雜——鍋鏟翻炒、油鍋爆響、孩童爭搶糖人兒的吵嚷聲此起彼伏。
音墻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