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伸手想去夠那朵花,指尖剛觸到花瓣,肩上的傷口就崩裂開來,血順著胳膊流到指尖,滴在花蕊上。血心蓮忽然輕輕一震,仿佛吸了一口,花瓣瞬間舒展了幾分。
就在這時,風(fēng)停了。
血枯子的動作僵住,瞳孔驟然收縮,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。
一道灰影悄無聲息地出現(xiàn)在我身側(cè),沒有腳步聲,也沒有氣息波動,仿佛一直就在那里。老者披著件破舊的灰袍,兜帽遮住大半面容,只露出干裂的嘴唇,像久旱的土地。他抬起右手,掌心平平地朝向血枯子,無光無影,卻讓那名長老如遭重錘,胸口猛然凹陷下去,整個人像斷線的風(fēng)箏倒飛出去,撞斷三棵枯樹才停下,喉頭涌出的血染紅了地面。
血枯子掙扎著撐起身子,嘴角溢血,死死盯著老者,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:“你……是誰?”
老者沒回答。他彎腰拾起血心蓮,枯瘦的手指輕輕拂去泥塵,動作輕柔得不像個老人。又伸手點在我的眉心,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暖流滲入識海,像春日融雪般短暫地壓下了體內(nèi)的劇痛。
“命不該絕。”他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,“逆脈之子,不該死在這里?!?/p>
他俯身將我抱起,動作輕得不像抱一個人,倒像捧著易碎的瓷器。我最后的意識里,看見血枯子踉蹌?wù)酒?,袖口滑出半枚青銅令,上面的紋路竟是草編的鎖鏈結(jié)——和張大胖塞給我的護(hù)身符一模一樣,只是更陳舊,邊緣已經(jīng)磨損。
風(fēng)再次吹起時,我們已不在原地。
我昏沉中感到身體被放在一處冰涼的石臺上,四周安靜得詭異,連自己的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。老者解開我的衣領(lǐng),查看肩傷,他的手指拂過傷口邊緣時,皮膚竟開始微微發(fā)燙,疼感奇跡般地減輕了。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,倒出一粒黑丸,捏開我的嘴塞了進(jìn)去。
藥丸入喉即化,一股苦澀中泛著腥甜的味道順著喉嚨流下,暖意迅速擴(kuò)散到四肢百骸。
他退后一步,聲音依舊沙?。骸把纳徶荒芫纫蝗耍氵x她,還是自己?”
我張了張嘴,卻發(fā)不出聲音,眼皮重得像粘了鉛。
他不再問,轉(zhuǎn)身走向石室另一端,那里擺著一口青銅鼎,鼎身刻滿斷裂的環(huán)形紋,和我在禁地枯井里見過的劃痕完全相同,只是更密集,更深刻。他伸手撫過鼎沿,指尖滲出血珠,滴入鼎中。
鼎內(nèi)突然騰起一縷青煙,煙形扭曲,竟如鎖鏈斷裂般“啪”地崩開一環(huán),化作點點星火消散。
他抬頭望向我,兜帽下的陰影里,似乎有兩點微光一閃而過,像深埋的星辰。
我的手指微微抽動,想抓住什么,卻只碰到了冰冷的石臺邊緣,寒意順著指尖蔓延上來。
血心蓮被他放在鼎旁,花瓣不知何時已緩緩閉合,像一顆停止跳動的心臟,靜靜地躺在那里,等待著最終的選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