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邊那道聲音還在回蕩。
“你以為斬?cái)嗟氖乔榻z?你斬?cái)嗟?,是你自己?!?/p>
我喉嚨發(fā)緊,手指死死扣住刀柄。紅蓮刃上的粉光已被燒盡,可胸口那股空落感卻越擴(kuò)越大,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剜走了,連帶著記憶都變得模糊起來。杜凌菲的臉、張大胖遞來的丹藥瓶、宋君婉在風(fēng)中揚(yáng)起的紅裙……這些畫面仍在,可觸碰它們時(shí),竟像隔著一層霧。
不能停。
我咬破舌尖,血腥味沖上腦門。銅鈴輕輕一震,一股微弱卻清晰的靈流順著經(jīng)脈滑下,壓住了心口翻涌的虛浮。睜開眼,眼前已不是血祭壇的焦土。
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裂谷邊緣,巖石呈暗紫色,表面布滿刀刻般的紋路,像是無數(shù)人在臨死前抓撓出的痕跡。風(fēng)從下方吹上來,帶著鐵銹與腐木混合的氣息,吹得衣角獵獵作響。
前方十步外,一個(gè)男人跪在深淵口。
他背對著我,披著一件殘破的灰袍,左臂齊肘而斷,斷口處沒有血,只有一截烏黑的金屬桿延伸出來,末端嵌著半截?cái)嗔训牡渡?。他右手握著另一截?cái)嗟?,正緩緩抬起,刀尖對?zhǔn)自己的太陽穴。
我沒動(dòng)。
下一瞬,他猛然揮刀,狠狠劈向自己眉心!
刀未入肉,一道無形的鎖鏈從他天靈蓋沖出,銀白色,泛著冷光,像是由無數(shù)細(xì)小符文串聯(lián)而成。斷刀劈中鎖鏈,火星四濺,整條鏈子劇烈震顫,發(fā)出刺耳的嗡鳴。
他悶哼一聲,身體晃了晃,卻沒有倒下。
又是一刀。
這一次,鎖鏈斷裂,碎片如玻璃般炸開,每一塊碎片里都映出一個(gè)畫面——少年持刀闖山門、女子倒在血泊中回頭一笑、一座倒塌的祠堂燃起大火……
那些畫面一閃即逝,隨即化作血霧,在空中翻滾。
第三刀落下時(shí),他忽然將斷刀調(diào)轉(zhuǎn),猛地刺進(jìn)自己心口!
沒有鮮血噴出。
反而有一股漆黑如墨的氣流從傷口倒灌而出,順著刀身逆流而上,纏繞上他的左眼。皮膚裂開,一道猩紅紋路緩緩浮現(xiàn),形狀扭曲,卻與我手中弒神刃上的符文如出一轍。
他緩緩抬頭,右眼渾濁,左眼卻燃燒著詭異的紅光。
“痛嗎?”他忽然開口,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石摩擦,“斬?cái)嘤洃浀臅r(shí)候,最痛的不是刀,是記得?!?/p>
我握緊紅蓮刃,火光吞吐。
“你是誰?”
他沒回答,只是拔出插在胸口的斷刀,轉(zhuǎn)身站起。那截金屬手臂微微震動(dòng),斷裂的刀身竟開始重組,片片拼合,發(fā)出金屬咬合的咔嗒聲。
就在這時(shí),我察覺到異樣。
地面的刀紋在震顫。
不是因?yàn)樗膭?dòng)作,而是從深淵底下傳來的節(jié)奏——一下,又一下,像是某種巨物在呼吸。
眼角余光掃過,霧氣深處有影子在移動(dòng)。不是人形,也不是獸態(tài),更像是被拉長的剪影,貼著巖壁滑行,無聲無息地圍攏過來。
暗影來了。
我來不及多想,左手一抖,銅鈴輕響,體內(nèi)殘存的紅蓮之力瞬間引燃,順著右臂涌入刀身。紅蓮刃驟然暴漲三尺火焰,我橫刀一掃,刀氣如網(wǎng)鋪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