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腳踩碎第三塊焦黑骨片時,紫紋已如活蛇般纏上脖頸,皮膚下的灼燒感陡然加劇,像是有無數(shù)根燒紅的鋼針正順著血管往骨髓里鉆。我死死咬著牙,嘗到嘴里鐵銹般的血腥味,意識在模糊的邊緣反復拉扯——左邊是地底熔巖翻滾的轟鳴,右邊是血影胸腔里那塊骨片滲出的黑霧,正發(fā)出類似蟲噬的沙沙聲。
血影半埋在地縫里,胸口的骨片已裂成蛛網(wǎng),黑霧順著裂縫往他心口鉆,在皮膚下游走成猙獰的脈絡(luò)。他的臉漲成青紫色,嘴角卻咧開詭異的弧度,每一次呼吸都帶起黑沫:“你以為……能活著離開這逆靈淵?”
我知道他要做什么。那黑霧凝聚的骷髏虛影正從他天靈蓋緩緩升起,眼眶里跳動著幽綠鬼火,虛幻的下頜開合間,竟能看見無數(shù)細小的魂體在其中掙扎。這是幽冥宗的“血骨爆”,以自身精血為引,引爆骨片里封印的萬千怨魂,同歸于盡時連魂魄都不會留下。
可我動不了。右手撐在碎石堆上,指尖已經(jīng)麻得失去知覺,連蜷縮的力氣都沒有。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骷髏虛影張開嘴,露出森白的獠牙,離他天靈蓋只剩三寸——
一道紅影破空而至。
沒有風聲,沒有靈力波動,甚至連空氣都沒泛起漣漪。她就那么憑空出現(xiàn)在血影頭頂,暗紅色的袍擺如燃燒的火焰般垂落,恰好將那骷髏虛影猙獰的獠牙遮住。陽光穿透她烏黑如墨的發(fā)梢,在她冷峻的側(cè)臉投下冷硬的輪廓,右手緩緩抬起,五指微微彎曲,仿若輕若無物般按向血影的天靈蓋。
“你吵到我了?!?/p>
話音落地的剎那,血影的頭顱炸開了。并非利刃劈開的傷痕,也非靈力震散的粉末,恰似一顆被猛力按爆之物,鮮血、碎骨混著黑霧四濺開來,最遠的血珠甚至打在三丈外的巖壁上,留下點點暗紅的痕跡。那團即將成型的骷髏虛影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攥住,在一聲細不可聞的尖嘯后驟然潰散,連半縷黑煙都沒留下,只有滿地焦黑的骨渣還在冒著熱氣。
她抬起左腳,繡著銀紋的鞋尖在地上輕輕一點。
我腳邊那塊焦黑的骨片瞬間化為齏粉,連帶著上面刻著的半個“幽”字,都被碾成飛灰,風一吹就散了。
全場死寂。
遠處靈溪宗的弟子們還保持著吶喊的姿勢,嘴巴張得能塞下拳頭,臉上的驚怒凝固成錯愕。最前排那個舉著長劍的師弟,手一抖,劍“哐當”掉在地上,聲音在空曠的淵底格外刺耳。連巖漿翻滾的轟鳴都仿佛停了一瞬,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皮膚下紫紋灼燒的刺痛,在耳膜上反復敲打著。
我跪在碎石堆里,腦子像被重錘砸過,嗡嗡作響。視線不受控制地黏在她身上——那身暗紅長袍不是血溪宗的制式,領(lǐng)口收得極緊,袖口繡著的銀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,細看竟像是由無數(shù)個“禁”字疊成的符咒。她站得筆直,發(fā)梢連一絲晃動都沒有,甚至嘴角都沒沾到半滴血,仿佛剛才拍碎的不是一顆人頭,只是撣掉了一?;覊m。
這不是宋君婉。
我死死盯著她的側(cè)臉,心臟狂跳。原著里的宋君婉是冷艷,是孤傲,是藏著鋒芒的內(nèi)斂,可眼前這個人……抬手間碾碎幽冥秘法,眼神里的寒意能凍裂巖漿,分明是藏著翻江倒海的力量。
血影的尸體還半掛在地縫邊緣,半邊身子泡在熔巖里,焦糊的皮肉發(fā)出滋滋的聲響。她連余光都沒掃過去,轉(zhuǎn)身朝我走來。
腳步聲很輕,落在碎石上幾乎聽不見,卻像踩在我的心跳上——咚、咚、咚,每一步都讓紫紋的灼燒感加劇一分。我看見她袍角掃過地面時,濺在上面的血珠像遇到寒冰,瞬間凝結(jié)成霜,然后化為齏粉。
她在我面前蹲下,目光落在我右臂的紫紋上。那些紋路正隨著我的呼吸微微發(fā)亮,青紫色的光透過皮膚滲出來,在碎石上投下扭曲的影子,像某種活物在皮下呼吸。
“你體內(nèi)的東西,”她開口,聲音冷得像雪山之巔的風,刮得我耳膜生疼,“不該在這里覺醒。”
我猛地一震,喉嚨發(fā)緊。
記憶里的畫面開始錯亂——血影明明該在三個月后被宗門長老圍剿,帶著重傷逃進禁地,才會引出幽冥宗的追殺;宋君婉更是要等到半年后,血溪宗與靈溪宗爭奪礦脈時才正式登場,怎么會提前出現(xiàn)在這逆靈淵?還一招拍爆了血影?
難道我穿的不是《一念永恒》的原著世界?
還是說……有人動了時間線?
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,指尖觸到皮膚的溫度,卻感覺不到真實。紫紋在皮膚下躁動起來,灼燒感突然變了方向,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著,竟從脖頸緩緩退回肩膀,留下一路冰涼的觸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