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珠順著吳境的下頜滴落,在潭面激起漣漪的剎那,他瞳孔驟然收縮。波紋蕩漾處浮現(xiàn)的青銅門倒影竟與實物截然相反,門扉表面凸起的饕餮紋在倒影中變成凹陷的星圖,鎖鏈狀的浮雕正逆時針旋轉(zhuǎn)。
這是。。。。。。他伸手觸碰水面,指尖尚未觸及倒影,潭底突然伸出八條青銅鎖鏈。冰冷的金屬觸感裹挾著時空扭曲的眩暈感,整個人被拽向倒影深處。
天旋地轉(zhuǎn)間,吳境嗅到濃重的鐵銹味。當他掙扎著爬起時,發(fā)現(xiàn)周遭巖石全部呈現(xiàn)鏡面倒置的形態(tài),頭頂?shù)膸r層流淌著血色溪流。遠處蓮臺綻放猩紅光芒,蘇婉清垂落的青絲間纏繞著數(shù)以千計的傀儡銀絲。
吳郎來得正好。蓮臺上的女子轉(zhuǎn)過半張臉,熟悉的梨渦里嵌著顆黑曜石,另半邊面容卻覆蓋著青銅面具。她指尖輕挑,九尊石像破土而出——每個都是吳境的模樣,其中四尊已殘缺不全,斷裂處滲出瀝青狀物質(zhì)。
血色鑰匙在吳境眉心發(fā)燙,他本能地后退半步,鞋跟卻踩中某種柔軟物體。低頭只見半截石像手臂正在融化,掌心紋路竟與自己三日前受的劍傷完全吻合。潭水倒影中的青銅門此刻懸浮在天際,門縫滲出黑色霧氣壓得他心脈生疼。
看看這位。蘇婉清忽然揮動銀絲,最完好的那尊石像猛然睜眼。石質(zhì)瞳孔里浮現(xiàn)的畫面令吳境如墜冰窟——分明是昨夜他在青銅門前吐血的場景,而當時方圓百里絕無旁人。
水面倒影里的蘇婉清忽然睜開雙目,血色瞳孔將整個水潭染成猩紅。吳境被拽入鏡面時,血色鑰匙在眉心燙出焦痕,青銅鎖鏈從潭底暴起纏住四肢。
道友好生心急。蓮臺上的蘇婉清輕撫九根傀儡絲,每根都系著石像脖頸,這具逆身可還認得?她指尖彈動,最左側(cè)的殘破石像突然開口,發(fā)出的竟是吳境突破本真即本我時的誓言。
吳境強忍經(jīng)脈撕裂之痛,發(fā)現(xiàn)石像殘軀傷口與現(xiàn)世戰(zhàn)斗留下的暗傷完全吻合。血色鑰匙突然自主旋轉(zhuǎn),將貫穿胸口的鎖鏈震碎成青銅碎屑,碎屑落地即化作蠕動的黑色符文。
看來鑰匙比主人聰明。蘇婉清冷笑間扯動傀儡絲,五具完整石像同時結(jié)印。地面升起青銅棋枰,三百年前滅門案的血跡在星位凝結(jié)成黑子,每顆都傳來孩童啼哭。
吳境被迫落座時,棋罐中白子竟是他碎裂的心火殘片。第三手剛落三三位,石像們突然齊聲誦念天魔經(jīng),棋線滲出瀝青狀物質(zhì),將他的道袍腐蝕出星圖狀破洞。
此局賭注是它。蘇婉清拽出心口半截青銅鏈,末端拴著血色鑰匙的虛影,你若贏,便知青云觀地底藏著什么。她落子的瞬間,整片逆世界開始坍縮,所有物質(zhì)都朝著棋枰中心塌陷。
吳境捏住白子時,驚覺這是第十世輪回褪下的金蟬殘翼。棋子接觸棋枰剎那,血色鑰匙突然在識海炸開萬千記憶殘片——九個石像竟是他在不同世界突破失敗時被剝離的心境投影。
當吳境將金蟬殘翼所化白子按在位時,五具完整石像突然自爆,飛濺的碎石化成血色鑰匙的殘缺符紋。蘇婉清背后的蓮臺開始龜裂,露出半截刻著九世皆虛妄的青銅碑,碑文血跡未干。
血色蓮臺在潭水倒影里緩緩轉(zhuǎn)動,蘇婉清素白指尖纏繞的傀儡絲泛起幽藍熒光。當吳境數(shù)到第七根絲線時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其中三根連接的殘破石像——竟都長著與他分毫不差的面容。
這具是上月在青銅門內(nèi)自斷心脈的。蘇婉清輕點某具胸腔開裂的石像,青絲垂落時帶起冰涼的檀香,那具是半年前被天魔吞噬神魂的。她說著突然拽動絲線,兩具石像的眼眶同時滲出瀝青狀液體。
吳境后撤半步撞上青銅門框,掌心雷火咒剛要成型,卻見潭面倒影里的自己突然露出詭笑。血色鑰匙在眉心劇烈震顫,映出三年前初遇時蘇婉清遞來油紙傘的場景——傘骨縫隙里分明蠕動著同樣的傀儡絲!
你究竟是誰?他揮劍斬斷襲來的絲線,劍鋒劃過蓮臺時帶起金石相擊之聲。斷裂的傀儡絲墜入潭水,竟化作九條青銅鎖鏈纏向腳踝。
蘇婉清突然捂住心口咳出血珠,指尖殘留的絲線瘋狂震顫:快。。。斬斷蓮臺底座的。。。話未說完,她周身突然浮現(xiàn)青銅銹斑,瞳孔里迸射出與石靈如出一轍的暗紅光暈。
當吳境的劍鋒觸及蓮臺基座時,整個逆世界突然開始扭曲。血色鑰匙在眉心燙出焦痕,映出某具石像背后刻著的模糊字跡——第廿卷·噬心。潭面倒影里的青銅門轟然閉合,而真正的門扉卻在他手背顯化出鑰匙孔輪廓。
蘇婉清手中最后一根傀儡絲突然自行斷裂,連接的殘缺石像猛然睜開流淌星光的獨眼。血色鑰匙表面浮現(xiàn)細小裂紋,隱約可見內(nèi)部蜷縮著嬰兒形態(tài)的青銅人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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