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境的手還僵在半空,指尖殘留著觸摸那巨大腦狀肉瘤的冰涼滑膩觸感,更殘留著蘇婉清那張蒼白、絕望面孔帶來的震顫。那幻象如同無形的冰錐,狠狠鑿穿了他因漫長修行而凝練的心防。蘇婉清,一個幾乎被漫長歲月沖刷得模糊的名字,怎會在此刻、此地,以這種猙獰的姿態(tài)重現(xiàn)?
“假的…必然是污染滋生的幻毒…”他低語,聲音干澀,試圖將這突如其來的心悸壓下去。知心境的道心,本該明澈如鏡,映照萬物而不為所動??赡腔孟笾信友鄣咨畛恋目謶?,卻像一根毒刺,精準地扎在他意識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,攪動起沉重的泥沙。
他猛地咬了下舌尖,劇痛和腥甜勉強喚回一絲清明。此地兇險,沉溺于虛幻的情緒等于自殺!當務之急,是找到出路!他果斷放棄了徒勞的試探,從懷中掏出了那枚古老的維度羅盤——其青銅盤面上刻滿星河般繁復的紋理,是他在低階世界偶然所得,曾無數次助他勘破空間迷障。
羅盤入手冰涼沉重。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頭翻涌的雜念,將一縷精純的心境之力注入盤心樞紐。嗡!羅盤發(fā)出低沉的鳴顫,中央那根似金非金、似玉非玉的指針,瞬間掙脫了沉寂,開始瘋狂旋轉!
指針越轉越快,留下道道模糊的殘影,攪動著周圍的光線。盤面上那些代表空間脈絡的星辰刻痕,仿佛活了過來,扭曲、跳動,發(fā)出滋滋的電流般細響。這不是正常的定位!吳境眉頭緊鎖,試圖強行穩(wěn)住指針的方向,心境之力如同無形的巨手,狠狠壓向那失控的羅盤。
就在此刻,異變陡生!
他束在左臂衣袖下的“時砂甲骨文”烙印,毫無征兆地爆發(fā)出灼骨的劇痛!那感覺,像是皮肉之下封印的滾燙烙鐵突然蘇醒!吳境悶哼一聲,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,豆大的汗珠瞬間從額角滲出。衣袖掩蓋之下,那幾枚古老、玄奧的甲骨文符號正透過薄薄的布料,散發(fā)出詭異的青銅色微光,如同千根無形的燒紅鋼針,狠狠扎進他的血肉與骨髓深處。每一次心跳,都拉扯著這深入骨髓的焚燒痛楚,灼熱的能量沿著血脈一路逆沖,直逼心臟!這劇痛來得狂暴又精準,幾乎要撕裂他試圖壓制羅盤的心神。
轟!
一股遠超他控制的狂猛排斥力猛地從失控的羅盤上炸開!吳境悶哼一聲,身體被狠狠向后掀飛數丈,重重撞在身后布滿生物質感的暗紅城墻上,墻體發(fā)出沉悶的“噗嗤”聲,向內凹陷。他喉頭一甜,嘴角溢出一絲腥紅。手中的維度羅盤更是脫手飛出,旋轉著砸在不遠處的地面上,指針變成了一片瘋狂抖動的虛影,發(fā)出瀕死的尖嘯。
噗!
一口心頭血終究沒能壓住,吳境猛地吐出,殷紅的血珠濺落在干燥的風化砂礫上,瞬間被吸走水分,留下幾點烏黑的痕跡。
“咳咳……”他掙扎著撐起身體,左臂的灼痛依舊洶涌,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劇痛。他死死盯著那仍在瘋狂震動、仿佛隨時要散架的羅盤,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。這羅盤是他探索未知的倚仗,從未如此失控!更何況,左臂的時砂甲骨文烙印,更是來歷神秘,只在某些涉及時空禁忌的關頭才有微弱感應,何曾有過如此兇戾的爆發(fā)?這兩者同時異變,絕非巧合!
他踉蹌著走向羅盤,必須將它收起,此地絕不能再激發(fā)任何異常!
然而,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羅盤的剎那——
嗚——!
一陣低沉、壓抑、仿佛源自大地臟腑深處的嗚咽聲毫無征兆地響起,瞬間席卷了整個古城!這聲音帶著無窮的悲愴與怨毒,并非風聲,更像是無數生靈垂死的哀鳴被揉碎了混合在一起,強行擠壓進狹窄的甬道!
緊接著,狂風驟起!但這風,并非純粹的空氣流動。它裹挾著地面上無盡的黃沙,每一粒沙礫都閃爍著微弱的、令人心悸的神經突觸般的幽藍磷光!視野瞬間被剝奪,天地間只剩下這席卷一切的、閃爍幽藍的沙暴!
黃沙如同擁有生命的億萬毒蟲,瘋狂地撲打在吳境的護體罡氣上,發(fā)出密集的沙沙聲,那幽藍的磷光更是穿透罡氣微弱地滲透進來,帶來一種冰冷的、仿佛能凍結思維的麻木感。耳邊充斥著那嗚咽風暴的呼嘯與沙粒撞擊的噪音,如同億萬冤魂在耳邊瘋狂嘶吼。
吳境將心境之力催發(fā)到極致,艱難地在沙暴中穩(wěn)住身形,左臂的灼痛和沙粒帶來的冰冷麻木形成詭異的撕扯感。他睜開被沙粒打得生疼的雙眼,極力穿透呼嘯的幽藍風沙,望向四周。
視野所及,一片混沌狂暴。
就在這時,詭異的一幕發(fā)生了!
那漫天狂舞、閃爍幽藍光芒的沙礫,似乎受到了某種無形意志的精準操控,狂暴的節(jié)奏陡然一變!
一部分沙粒驟然懸停!緊接著,更多的沙粒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,飛速匯聚、凝結、拼接!
就在吳境前方不遠處的半空中,在那狂暴幽藍沙暴的背景之下,四個由無數閃爍幽藍磷光的沙礫構成的巨大古篆字,冰冷、突兀、清晰地懸浮顯現(xiàn)——
勿信所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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