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743章 倒影囚徒（第1頁）

深淵的時砂風(fēng)暴被釘死在虛空里，無數(shù)閃爍的金微粒凝滯成一片流動的金色星河。吳境立在星河中央，右臂虛托著那團(tuán)重新聚攏的溫潤光暈——蘇婉清破碎的元神正在其中緩緩脈動，微弱卻真實(shí)。他半邊身子幾乎被抽空，左臂自指尖起始，皮膚之下透出一種非人的、冰冷的晶石光澤，正沿著血脈經(jīng)絡(luò)，一寸寸向上侵蝕。每一次呼吸，都牽動著壽元如沙漏般無情流逝，那是啟動“剎那永恒”禁術(shù)必須支付的永恒代價。

“清兒……”吳境的聲音嘶啞，在絕對凝固的時空里無法傳播，只有意念在寂靜中回蕩。那昏睡的光暈似乎微弱地跳動了一下。他試圖觸碰，左臂晶化的指節(jié)觸碰光暈邊緣時，卻傳來刺骨的灼痛與麻木——晶化，正剝奪他感知溫度的能力。

必須維持！他咬緊牙關(guān)，更多的時砂從虛空中被無形之力抽取，化作燃燒的金色光焰注入禁術(shù)核心。晶化的進(jìn)程驟然加速，手肘以下徹底化為半透明的、內(nèi)嵌流淌砂流的奇特晶石臂膀。就在這強(qiáng)行抽取力量的瞬間，凝固的、如琥珀包裹蟲豸般的時空深淵里，一個飄忽的輪廓，突兀地動了！

那是一抹深沉到極致的陰影，沒有具體的五官形體，像飄蕩在金色琥珀里的一滴墨跡。它在絕對靜止的時停領(lǐng)域內(nèi)，詭異地?fù)u曳、滑行，繞過凝固的巨大淵底怪石，徑直向著那顆懸浮于風(fēng)暴核心的古老石碑——“剎那永恒”殘碑游弋而去。

敵？！吳境瞳孔驟縮。時間管理局的追兵？深淵本身的詭異存在？念頭電轉(zhuǎn)，身體已在燃燒的壽元和支撐禁術(shù)的意志驅(qū)動下爆發(fā)。他化作一道晶石與血肉交織的殘影，無視了凝固時空的重重障礙，直撲那抹黑影。晶化的左臂揮出，裹挾著強(qiáng)行凝聚的時砂之力，撕裂靜止的空氣——卻落空了！

黑影如同虛無本身，在他攻擊臨體的剎那，完全消散，又在數(shù)丈之外重新凝聚，繼續(xù)飄向殘碑。它仿佛是這個凝固時空的幽靈，不受任何法則的束縛！

追逐在死寂的金色牢籠中展開。吳境每一次爆發(fā)性的突進(jìn)，都伴隨著壽元更劇烈的燃燒和左臂晶化區(qū)域貪婪地向肩胛蔓延的劇痛。他像撲火的飛蛾，黑影則如戲耍獵物的魅影，總在千鈞一發(fā)之際化實(shí)為虛。距離殘碑越來越近，黑影似乎也急切起來，速度陡增。

繞過一片犬牙交錯的凝固黑巖，吳境猛地剎住晶化的腳步——前方，不再是那個詭異的黑影。

另一個“人”，靜靜地背對著他，站在那塊古老殘碑之前。

一身同樣破損染血的青衫，身形輪廓與吳境別無二致。只是那青衫更顯古舊滄桑，仿佛經(jīng)歷了千百年風(fēng)霜。最刺目的是，那人右眼的位置，赫然缺失，只余一個空洞的、焦黑的窟窿，邊緣還殘留著細(xì)微閃電灼燒的痕跡?？吡钐幉⒎茄猓恰粋€微型沙漏的虛影？沙漏的上半部分空空如也，下半部卻填滿了濃稠如血的暗紅時砂。

那“人”緩緩轉(zhuǎn)過身。

時間仿佛在吳境的心臟上狠狠重?fù)袅艘幌?。那張臉，刻著風(fēng)霜與無盡的疲憊，眉宇間沉淀著百年孤寂才能磨礪出的滄桑，額角添了幾道深刻的紋路，鬢角也有了刺目的灰白。但吳境絕不會錯認(rèn)——那就是他自己的臉！是歷經(jīng)了百年歲月沖刷后的自己！

百年后的吳境，那只完好的左眼，眼神復(fù)雜到難以言喻。痛苦、掙扎、一絲絕望后的麻木，最終沉淀為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。他抬起枯瘦的手，指向吳境身后凝固深淵的更深處，嘴唇無聲開合，凝固的時空阻滯了聲波，但那口型傳遞的意念如冰錐刺入?yún)蔷衬X海：

“所有拯救，皆是……因果囚籠。”

話音未落，那空洞右眼里的血色沙漏虛影陡然瘋狂旋轉(zhuǎn)！一股沛莫能御的、帶著腐朽時光氣息的沖擊驟然爆發(fā)，卻不是攻向吳境，而是狠狠撞向他自己！

“砰！”

沉悶的、仿佛朽木斷裂的聲響在靜止空間中怪異地震蕩。百年后的吳境，身體由內(nèi)而外寸寸碎裂，化作無數(shù)飛舞的黑色砂礫，瞬間崩解湮滅，只留下一片迅速消散的虛無地帶。原地，唯有一粒最為純粹的、漆黑如墨的時砂，閃電般射向吳境，無視了他晶化的左臂防御，無聲無息地沒入他的心口！

一股冰冷徹骨又帶著瘋狂回溯感的洪流在吳境體內(nèi)炸開！與“剎那永恒”禁術(shù)燃燒的力量、與左臂晶化的時砂之力瘋狂沖突、吞噬、融合！劇痛讓他眼前發(fā)黑，幾乎要松開維持禁術(shù)的力量。他死死守住心神，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臂——那晶化的進(jìn)程，在黑色時砂融入的剎那，如同被按下了加速鍵，瞬間漫過了肩頭！整條左臂，徹底化為一塊內(nèi)蘊(yùn)流動金砂與詭異黑氣的巨大晶石！

沉重的、非人的質(zhì)感傳來，這條手臂，似已不屬于他。更可怕的是，一絲冰冷死寂的晶化痕跡，悄悄蔓延，爬上了他左側(cè)的胸膛皮膚，正貪婪地向著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侵蝕而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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