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,藏書閣下,葉漫止的身影如一棵熬了多年的松柏般身形挺拔,她仰著頭望著藏書閣,久久無聲。直到葉一行躍上石臺,俊朗的眉眼間滿是憤恨,他手里提著長劍,在看到葉漫止的時候微微一愣,隨即越發(fā)暴怒。
“她已被關進自省閣。”葉漫止淡淡道。
葉一行揚起劍眉,冷聲道:“關進自省閣,抄個宗規(guī),就算是懲罰了么?”
“對神女來說,已是最嚴厲的懲罰?!比~漫止道,葉一行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冷笑,“她重傷我妹子,五十戒鞭憑什么改成抄宗規(guī)!你們不過是憑她是神女的地位而再三忍讓,她若不是神女,天底下被她欺負過的弟子那樣多,早就被砍死無數遍了!”
葉漫止無動于衷,葉一行臉上的怒氣越發(fā)洶涌,長劍因主人的心情而爆發(fā)出強大的劍意,“你在這保護她,是么?”
“你失態(tài)了,葉行?!比~漫止淡淡道,“你從前不這樣。”
葉一行握緊了劍柄,面色微變,他沉默數秒,長劍的劍意將石臺上的落葉全部蕩成粉末,葉漫止神色淡然,并不懼怕。
“你、懂、什、么!”葉一行咬牙切齒,肆虐的劍意割破了葉漫止的弟子服,裂出細葉般的口子,“我葉一行只有她一個妹妹!”
葉漫止依舊無動于衷,眼中透出微妙的悲憫。
“那么,我便不是你的妹妹,對么?”
劍意停滯。
葉一行紅著眼眶,聲音冷靜了下來。
“對?!?/p>
長劍垂下,劍意收回,葉一行看著與他長相僅三分相像的葉漫止,那些昏暗且無法再去回憶的過往快要沖出元神的封鎖,那是他絕對不能再去重溫的舊夢。
“你不是我的妹妹?!比~一行沉聲道,“而我,也不叫葉行?!?/p>
石臺上寂靜無聲,葉漫止微抿著唇,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否認,“即是如此,你也不能殺上自省閣,你若要傷神女,需得先殺了我?!?/p>
“神女?神女?”葉一行煩躁道,“她哪里像神女!每次都是這樣,護著神女,護著一個暴虐任性、心性差勁的幼稚孩子,她與你我年齡相仿,卻一點都不明事理!這樣的人,也會是你們星辰宗的神女?!”
“是,她是神女?!比~漫止輕聲說。
“所有人都得捧著她供著她,她犯了多少宗規(guī),不論這些年,就光說我來到這里的大半年,她犯的宗規(guī)數得清嗎?!”葉一行喝道,“我偏不捧著她供著她,她若不傷沈骨,我便與她井水不犯河水,她若欺辱到沈骨頭上,那就是欺辱我葉一行!”
“那么,”葉漫止的聲音清冷至極,“你還是需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?!?/p>
“你!”葉一行大怒,眼中戾意頓生——他的后背忽然被一個小物件毫無預兆地擊中,整個后背又麻又痛,回頭一看,竟是躺在涼亭里的御羅尊打著哈欠爬了出來,萬般嫌棄地驅趕他們二人。
“滾滾滾,休要在這里打擾老夫睡覺。”
“御長老。”葉漫止行禮,“不知您在這里,冒犯了?!?/p>
葉一行忍了忍,憋著氣向御羅尊行禮,御羅尊看見了他眼里的不情不愿,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啞然失笑。
一點也沒變啊。
“我說你們有時間在這里吵著要不要殺上自省閣,那小丫頭的傷都已經愈合了?!庇_尊搖了搖頭,“簡直胡鬧,唉,胡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