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被親娘棄于溫室那日起,我就懂了。
想要的東西,從來都得只靠自己去搶。
這朵花,既然能從墻內(nèi)開到墻外,那屬于她的機(jī)緣,我為何搶不得?
這嫡女的名分是假的,那所謂的良緣,不妨也換個人來坐。
我娘是我爹的寵妾,十年來最寵愛的那個。
因她色藝雙絕,十年間容顏依舊,也因她蒼蘭般純真的性子。
所以生下我后被接回府,夫人同她說會待我如親女,她信了。
她第二日便將我送到夫人房中。
我記在夫人名下,成了春官府嫡出的三小姐。
自記事起,姨娘從未來看過我一次。
她沉浸在父親給她造的甜蜜里無法自拔。
十歲那年我受拶刑,十指紅腫躲進(jìn)她的溫室中哭訴。
她蹙著眉,輕輕柔柔地:「三小姐,夫人端方大度,斷不可能動用私刑?!?/p>
她還說:「三小姐,你年紀(jì)小,莫要學(xué)會胡謅,更不可胡亂攀扯,夫人說過會待你極好的,快回去吧。」
我手還伸著,驚得哭嗝都停了。
夫人怎么可能待我如親女?她自己又不是沒有女兒。
動肘相加,斥罵凌辱是尋常,這回嚴(yán)重些才讓我失了分寸跑向她處。
那日晨省我到得最早,夫人不見的玉簪便讓我平白成了最可疑的人。
就算眾人皆看著我在廊廡站了半個時辰,未曾踏入院中。
怎么說都沒用,那拶子光滑,指節(jié)瀕臨錯位時,是真的好疼好疼。
父親寵她非常,但凡她愿意去尋人問上一問,便可知我過得如何。
但凡她愿意將我留下,便能使我輕易脫離那種種。
可她不愿。
那日,我瞪著眼從她溫室中走出,對親娘的妄念也一同歸零。
今后那只是姨娘,還是個蠢的。
我回到府邸最角落的偏廂,房內(nèi)瓦盆中的蒲公英如今只剩寥寥幾只莖稈。
我將僅剩的莖稈摘下,搗爛后薄薄的敷在十指上。
看著光禿禿的瓦盆,這唯一的指望,也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