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給你最后一個機(jī)會!”
“立刻滾出靜雪殿!束手就擒!否則——”
“朕不惜玉石俱焚!以九龍御極大陣,夷平此殿!讓這方圓百里,盡化焦土!”
聲音如同萬鈞雷霆在殿內(nèi)炸開,震得玉榻邊的紗幔都在劇烈搖晃!那恐怖的帝皇威壓,即使隔著鸞鏡,依舊如同實質(zhì)的山岳,狠狠壓向殿內(nèi)兩人!
侍奉在旁的侍女臉色瞬間慘白,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瑟瑟發(fā)抖。
李辰安端著玉盞的手紋絲未動,盞中茶水不起一絲漣漪。
他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只是靜靜地看著杯中碧綠的茶湯,似乎那充滿毀滅意味的帝皇威脅,不過是掠過庭院的一縷微風(fēng)。
蕭雪衣緩緩睜開了眼。
那雙銀眸之中,冰雪消融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到極致的、仿佛能承載萬古寒川的深邃。
她抬起手,并未理會那震蕩的鸞鏡,而是指向殿內(nèi)另一側(cè),靠墻放置的一桿銀槍。
那槍通體銀白,槍纓如雪,槍尖一點寒芒在暖光下流轉(zhuǎn)著寂滅的光澤,正是她的本命神兵!
“辰安哥哥,”她的聲音清晰而穩(wěn)定,穿透了鸞鏡中帝皇的怒吼,目光澄澈地看著李辰安,“我的槍,有些日子沒動了?!?/p>
“幫我擦一擦。”
……
帝王的怒吼如同撞上無形礁石的怒潮,在殿內(nèi)徒勞地回蕩、消散。
李辰安的目光,終于從玉盞中平靜的茶湯抬起,落在了蕭雪衣沉靜的銀眸上。
那眸中,沒有絲毫驚惶,只有一種歷經(jīng)生死磨礪后的澄澈與堅定,以及一絲不容置疑的信任托付。
他放下茶盞,起身。
步履無聲地走向那桿倚墻而立的碎玉銀霜。
玄衣拂過光潔的地磚,殿內(nèi)殘留的帝皇威壓在他身周悄然退散,如同冰雪消融。
蕭雪衣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,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握住了冰冷的銀槍。
那雙手,曾在神隕之地撕裂空間壁壘,曾在朱雀長街凝固時空,曾在盤龍殿外硬撼帝皇龍威。此刻,卻穩(wěn)穩(wěn)地、近乎虔誠地,將這桿代表著蕭雪衣修煉意志的神兵握在掌心。
李辰安取下掛在槍旁的一方素白錦帕。
錦帕柔軟,如同初雪。
他垂眸,凝視著槍身。
銀霜槍身并非光滑如鏡,上面布滿了細(xì)密的、如同冰裂紋理般的古樸紋路,那是無數(shù)次生死搏殺留下的印記,亦是槍魂凝聚的脈絡(luò)。鋒銳的槍尖,一點寒芒吞吐不定,映著殿內(nèi)暖光,在錦帕上投下一點跳躍的銀星。
他的動作很慢。錦帕沿著槍身的紋路緩緩擦拭,力道輕柔而穩(wěn)定,宛如在拂去一件稀世古琴上的微塵。
指尖偶爾劃過槍身上那些深刻的戰(zhàn)斗凹痕,動作會微微一頓,像是能感受到那凹痕中殘留的戰(zhàn)意與血氣。每一次擦拭,槍身那銀白的光澤便仿佛更純粹一分,槍尖那點寒芒也愈發(fā)凝練刺目。
殿內(nèi)陷入了奇異的寂靜。鸞鏡中帝皇的威脅早已沉寂,唯有錦帕摩挲槍身的細(xì)微沙沙聲,以及玉蘭幽香靜靜流淌。
蕭雪衣靠在榻上,靜靜地看著??粗切碌纳碛盀樗脴專粗涞臉屔碓诶畛桨驳闹赶聺u漸煥發(fā)出一種內(nèi)斂而磅礴的生機(jī)。她重傷初愈的蒼白臉頰,因體內(nèi)經(jīng)脈重塑而微微泛紅,銀眸中的光芒卻越來越亮,如同塵封的星辰再度蘇醒。
李辰安擦拭至槍纓處。那如雪般的銀白槍纓,沾染過敵酋之血,也拂拭過邊關(guān)寒霜。他指尖微動,一縷極淡、卻精純至極的劍意悄然融入錦帕,如同清泉流過,將槍纓中最后一絲隱晦的塵垢與血煞之氣無聲滌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