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半個?”
“下半身?!笔捬┮孪岛米詈笠桓聨?,抬眼的瞬間已經恢復了女帝的威儀,只有微微發(fā)顫的睫毛泄露了情緒,“傷口處……長出了蘑菇?!?/p>
寢殿突然安靜得可怕。窗外傳來宮人輕手輕腳走過的聲響,還有遠處隱約的鐘鳴。
“我想親自去北境三洲看一下?!笔捬┮抡f道。
“我陪你去吧。”李辰安道。
……
翌日。
蕭雪衣安排好了事務。
她不在的這段時間,會將政事暫時交給太后鳳瑤處理。
李辰安套上最后一件玄色勁裝,腰帶勒緊時金屬扣發(fā)出清脆的“咔嗒”聲。他抓起桌上的魔刀,刀鞘上的暗紋在晨光里泛著血光。
“現(xiàn)在走?”他轉頭看向正在梳妝臺前束發(fā)的蕭雪衣。
銅鏡里映出女帝纖細的手指正將烏發(fā)挽成普通婦人樣式,發(fā)間半點珠翠不留。她往臉上抹了層黃褐色的藥膏,姣好面容頓時變得蠟黃病態(tài)。
“嗯?!笔捬┮律ひ糇兞苏{,沙啞難聽,“玄甲軍今早開拔,我們走另一條路?!?/p>
她從衣柜底層抽出兩套粗布衣裳,扔給李辰安一套“換上?!?/p>
李辰安接過衣服抖開——灰撲撲的麻布短打,袖口還打著補丁。他挑眉“真要這么寒酸?”
“北境現(xiàn)在亂得很?!笔捬┮乱呀浝涞靥咨夏羌稚氯?,腰間束了條粗麻繩,“穿太好容易被人盯上,也達不到暗訪的目的。”
她蹲下身,從床底拖出個小木箱,取出兩把帶鞘短刀別在后腰。
李辰安看著她麻利地往鞋底塞暗器,突然笑了“女帝陛下還挺熟練?!?/p>
“少廢話?!笔捬┮掳琢怂谎?,扔過來個包袱,“干糧和水,路上吃?!?/p>
……
三日后,北境官道。
烈日把黃土路面烤得發(fā)燙。
李辰安牽著匹瘦毛驢,驢背上坐著個病怏怏的“黃臉婆娘”。驢蹄揚起細碎塵土,落在兩人打滿補丁的褲腿上。
“前面就是青州界碑。”蕭雪衣壓低聲音,咳嗽兩聲偽裝病弱,“再走五里有個茶棚,是暗樁?!?/p>
李辰安嗯了聲,目光掃過路邊干裂的田地。本該長滿莊稼的田壟現(xiàn)在雜草叢生,幾具牲畜骨架半埋在土里,頭骨眼眶處爬滿螞蟻。
遠處傳來車輪聲。一隊牛車慢吞吞駛來,車上堆著蓋草席的貨物。五個腰挎砍刀的漢子走在車隊兩側,警惕地打量著路人。
“別看他們?!笔捬┮峦蝗蛔プ±畛桨彩滞?,指甲掐進他皮肉,“車上有東西。”
李辰安瞇起眼。風吹起草席一角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“貨物”——是尸體,堆得像柴火垛,最上面那具的胳膊垂下來,指尖滴著黑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