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硯昭用放大鏡觀察畫中松針——每簇松針竟組成微小的“火”字。他想起沈知微前日在東市追查的偷雞案,案犯鞋底沾著的朱砂粉與劉瑾冊子上的一模一樣?!案嬖V沈百戶,”他將殘畫遞給老鴰,“就說這畫是景王府舊藏,讓她查查景王府的火頭軍?!?/p>
弘治十一年?春?東宮?御膳房
次日正午,陸硯昭帶著門禁符巡視御膳房,見劉瑾正盯著廚子切山藥,袖口別著本《膳食火燭錄》?!瓣懝觼砹?,”劉瑾恭敬行禮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冊頁,“太子殿下說,以后御膳房的燭臺都要加銅罩?!?/p>
“劉伴伴思慮周全,”陸硯昭望向灶臺上方的梁木,“不過灶臺熱氣上升,梁木易燥,臣建議在梁下懸‘水袋’——羊皮袋盛水,墜銅鈴,遇火則水漏鈴響。”他取出羊皮袋模型,“袋口用蜂蠟密封,火烤則蠟融水泄。”
劉瑾連忙記下,筆尖在“水袋”二字旁畫了顆水滴:“公子大才,奴才定當謹記?!彼鋈粔旱吐曇?,“今早太子殿下說夢到‘震天雷’炸山,吵著要去西苑試爆,公子可千萬勸著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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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硯昭點頭,目光落在劉瑾腰間的鑰匙串——每把鑰匙都系著不同顏色的絲絳,與他設(shè)計的門禁符顏色一一對應(yīng)。這個細節(jié)讓他想起現(xiàn)代刑偵中的“證據(jù)鏈”,劉瑾的謹慎,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“證據(jù)”?
弘治十一年?春?東宮?望火樓
戌初的梆子聲里,陸硯昭站在望火樓頂,新置的銅鈴在風(fēng)中輕響。朱厚照抱著個木箱爬上樓,龍靴踢到沙箱:“硯昭,孤把你做的‘震天雷’模型帶來了!劉伴伴說要親眼看著試爆。”
木箱里躺著陶制炸彈,外殼刻著防滑紋,引信裹著浸過硫磺的棉線。陸硯昭接過模型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引信末端系著紅繩——這是劉瑾常用的標記?!暗钕?,”他輕聲道,“試爆之事,不如改在明日,今日望火樓的‘水袋’尚未安好?!?/p>
朱厚照剛要開口,遠處御膳房方向突然騰起黑煙!陸硯昭舉起凸透鏡眺望,只見火星在風(fēng)中東竄,卻在碰到廊下的沙箱時漸弱。劉瑾帶著眾內(nèi)侍沖來,手中冊子被風(fēng)吹開,露出“沙箱置廊”的記載。
“快用沙箱!”陸硯昭大喊,“劉伴伴,帶十個人去堵截火路!”
劉瑾立刻轉(zhuǎn)身,手中的鑰匙串叮當作響:“張公公帶東廊沙箱,李公公去西廊……”他的聲音沉穩(wěn)有序,竟比陸硯昭預(yù)想的還要利落。
當最后一絲火星被沙粒覆蓋時,朱厚照拍著胸口大笑:“好險!多虧了硯昭的沙箱,還有劉伴伴的調(diào)度!”
陸硯昭望著劉瑾被煙火熏黑的袖口,他正低頭在冊子上記錄起火時辰、沙箱用量,連火星飛濺的方向都畫了示意圖。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讓他脊背微寒——劉瑾的學(xué)習(xí)能力,遠超他的預(yù)期。
夜風(fēng)送來更夫的梆子聲,陸硯昭摸著望火樓的木欄,上面新刻的防滑紋還帶著木香。他忽然明白,自己在東宮筑起的防火墻,既是物理的沙箱水袋,也是人心的權(quán)謀博弈。劉瑾就像那未滅的燭芯,看似被銅罩束縛,卻在暗中吸收著每一絲光亮,等待蠟油累積的時刻。
而他袖中的門禁符,背面的朱砂掌印在月光下若隱若現(xiàn)——那是朱厚照的掌紋,也是他與未來帝王之間,最牢固的防火墻。當沈知微在西市敲響景王府的大門時,陸硯昭知道,這場關(guān)于“火”的較量,才剛剛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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