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自作自受（第2頁）

“呵……”這嘆息輕得像歌劇院幕間，首席小提琴手調(diào)試琴弦的顫音。

多么諷刺？他該惱怒的，卻似乎更興奮于失控帶來的久違刺激。

如果，如果把克萊恩的信件當(dāng)著她面，一張一張燒成灰燼，在她撲過來撿拾紙灰時，再用軍靴踩住她睡裙下擺…

轟隆——

遠(yuǎn)處，盟軍的轟炸聲劃破夜空，適時擊碎了這場幻夢。

路燈透過車窗，為男人俊美的側(cè)臉鍍上一層冷釉光澤，當(dāng)他掀起眼簾，二樓的窗扉早陷入黑暗。

在他未曾注意的間隙，她已匆匆起身，逃也似的熄滅了房間里的光源，那只忠貞的小兔，懷揣著對另一個男人的桃色遐想，沉入夢鄉(xiāng)。

或許…在沉入夢鄉(xiāng)之前，她還會在床上做點什么？比如，用克萊恩在信中提及的方式，青澀地觸碰自己？

而他卻獨自被困在這名叫“欲望”的旖旎牢籠里。

這具隱隱發(fā)燙的軀殼之中，某個部分依舊堅硬而灼熱，他按著發(fā)脹的太陽穴，徒勞地安撫那頭被意外釋放出來的，既興奮又受傷的野獸。

“Eigenbedarf。。。（自作自受）”他用審訊室里常用的術(shù)語給自己定罪，低沉的笑了笑。

他本該立刻驅(qū)車去找任何一個自薦枕席的女人瀉火——比如那個把房間鑰匙掉在他腳邊的匈牙利男爵夫人；或是上個月歌劇院走廊，故意在他面前摔倒，之后春光乍泄的芭蕾舞首席。正如他從前欲望升騰的夜晚所做的那樣。

或者他至少該搖下車窗，讓涼風(fēng)澆滅這荒謬的燥熱。

但身體卻固執(zhí)地釘在原地，近乎自虐地，亦或是自我懲罰地。

男人目光如同被無形鎖鏈牽引，復(fù)而沉沉落回那黑暗的窗口。

而此刻，前座的麥克斯早已僵成了一座雕像。

透過后視鏡，他看到長官喉結(jié)壓抑地滾動著，粗重呼吸帶出的氣流聲清晰可聞，像蛛網(wǎng)一般纏得人汗毛倒豎。

狹小空間里，一時冷凝如冰窖，一時又仿佛被某種灼熱能量點燃，連空氣都在扭曲震顫。

MeinGott（我的上帝）麥克斯在心底畫了個十字，作為一個男人，他太清楚這代表著什么。

十多分鐘前，他還試圖說服自己，那或許只是上位者有的某些古怪癖好之一，亦或是對遠(yuǎn)行友人眷屬過于殷勤的…紳士關(guān)照。

麥克斯不敢再看后視鏡，連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。

不知過了多久。

欲望潮水全然退去，理智的礁石便愈發(fā)鋒利。

君舍在車?yán)镒吮绕綍r更久，他需要這額外的時間來重新將那頭掙脫牢籠的野獸，用鎖鏈捆好，強行押回原先角落。

車內(nèi)只剩下他逐漸平穩(wěn)，卻比以往更不帶一絲人氣的呼吸。

真是…他對自己說，竟像個在巷口對海報女郎發(fā)情的毛頭小子般，對個連手都沒牽過的女人的影子失態(tài)，這念頭讓他感到荒謬絕倫的恥辱。

然而。心底某個角落卻誠實地反饋——這感覺，竟然不壞。

“Gottverdammt。。。（該死的）”。

男人開始像解剖一具尸體般，冷靜地審視自己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科學(xué)興趣。這具身體，一半是歡場的風(fēng)流客，一半是刑場的劊子手，而今晚，這兩半都為同一個幻影發(fā)了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