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嬌花毒藤？（第2頁）

可他當然也清楚，自己也曾拿那日本將軍的傷口特寫試探過她，她那時反應并無破綻。

這小兔怕血，怕人受傷，榮軍院那回，她被他逼急了，都只敢拿刀柄朝向人，那下意識的醫(yī)者本能，不可作偽。

況且，她是中國人，除非能說一口毫無破綻的日語，否則如何能輕易接近日本高官？所有目擊者都提到，那個女殺手顴骨有顆小痣。而小兔的臉，連雀斑都沒有。

君舍垂下眼來，指節(jié)摩挲著下頜，仿佛真在認真考量對方所言，片刻，又開了口。

“由結果倒推原因，最容易會陷入‘巧合即必然’的誤區(qū)，一個精妙的傷口，或許源自兇手的訓練，也可能只是偶然一擊?！?/p>

話音剛落，他目光銳利了幾分：“另外，如果沒記錯的話，伊藤將軍的致命傷，并不僅限頸后那一處？而喉嚨，是人盡皆知的脆弱部位?！?/p>

“不過…”他又放松姿態(tài)靠回椅背，指尖在扶手上慢慢畫著圈，事情似乎變得…比預想的更有趣了一點。

男人牽起一個近乎欣賞的微笑，還體貼推過一盞新泡的茶：“請繼續(xù)。有時候，正是這些不起眼的碎片，能拼湊出驚人的全貌?！?/p>

這轉瞬如沐春風的態(tài)度，讓人不自覺放下了防備。

岸介昭接過茶杯，心下一定?？礃幼?，對方似乎有興趣和自己共同查案，而對那女人的“維護”，不過是審訊中常用的欲揚先抑激將手段。

如此，他便也不掩藏，將自己這數(shù)月來在巴黎鼴鼠般四處活動的成果，一股腦傾倒而出。

例如，如何賄賂酒店夜班經(jīng)理，抄錄案發(fā)當晚麗茲所有住客的身份檔案，如何跟蹤可疑女性；又是如何買通文員，潛入蓋世太保法醫(yī)部檔案室，在文件堆里翻到死者的驗尸報告。

他說得投入，語氣時而亢奮，時而陰狠，全然未察覺到，僅僅一門之隔的書記室內，速記筆在紙上沙沙作響，錄音機的鋼制滾筒旋轉著，正把他說的的每一個字都記錄下來。

——也把自己的新罪名徹底釘死。

“…。還有那女人的傷情報告，子彈打在叁角肌，形成方星芒狀創(chuàng)口，動靜脈、鎖骨均未受損…這太巧了，分明是殺手控制角度減輕傷勢的結果！“

君舍耐心聽著，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。

說來說去，依舊是拼圖游戲中那些最外圍的色塊。沒有目擊者指認，沒有兇器關聯(lián)，沒有物據(jù)，一切都脆弱得像蛛網(wǎng)，隨便一個巧合或反證就能被打散。

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兔，能槍殺特高課保鏢？君舍心里嗤笑了一聲，可轉念一想，那小兔在華沙的射擊場上，他老伙計才給她示范叁次，她就能上手擊中野鴨。

她倒還真是個玩槍的天才。可她哪里來的槍？

到了這，棕發(fā)男人指尖停住，眉頭不自覺擰了起來。

他這才想到，那天還是他親口阻止手下給她搜身，這是不是意味著，當時，她確實可能藏著他不知道的東西，包括一把槍？

這邊，岸介昭那一段慷慨陳詞堪堪告一段落，只見他那德國同行前傾身體，手肘撐在膝蓋上，十指交叉抵在唇前，擺出了更加專注的聆聽姿態(tài)。

“還有呢？”他的聲音輕柔得像在哄孩子說出秘密，“關于武器來源，或者…任何無法自圓其說的細節(jié)？”

他的視線牢牢鎖住岸介昭，拋出最后一個問題。

“我很好奇，既然如此，你為何后來又將重心偏移到其他人身上？”

這發(fā)問像一根細針刺入岸介昭腦海，他的指節(jié)收緊，在骨瓷杯上泛出青白來，喉結滾動兩下，卻沒能擠出一個音節(jié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