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菀知曉此刻外頭仍不太平,便不再推辭,謝過齊珩后,帶著孩子與家衛(wèi),跟著太子的人離開了娛玩店。
快要接近陸府的時候,陸菀才帶著孩子和一眾奴仆與太子告了別。
分行兩邊,陸菀?guī)е⒆觽冊隈R車內(nèi),一行人離開后,明知看不見,齊珩還是回頭看了一眼,深邃的眼眸落在那馬車之上,忽想起她方才自稱“民婦”,眼眸微動,心里只在暗道,再過不久,這個自稱就要變了。
……
夜涼如水,氣氛凝然。
三品以上朝臣皆接急召,連夜入宮,懷王齊鄢亦在其列。行至偏殿廊下,恰與母妃貴妃撞見。
見她眼底布滿血絲,面色憔悴,齊鄢上前溫聲安撫,未料話音剛落,便聞貴妃恨聲低斥:“你怎的才來!可知你父皇若有不測,你不在跟前,便宜了誰去?”
齊鄢沉默片刻,耐著性子道:“母妃莫要失了分寸。圣上未傳召,兒臣怎敢私自入宮?此等敏感之時……”
“啪”的一聲,不甚重卻足夠清晰的巴掌落在他臉頰。齊鄢猛地噤聲,舌尖抵住頰邊鈍痛處,眸中溫情瞬間褪去,只剩幾分冰冷的嘲弄,靜靜望著狀若癲狂的母妃。
貴妃胸口起伏,氣道:“你是癡傻了不成?圣上被那對母子把持,怎會傳召于你!你乃他親封的親王,為何不能入宮?莫要告知我,你的那些探子,連宮中動靜都探聽不到!”
齊鄢眸色驟冷,嗤笑一聲:“眼下尚未出大事,父皇尚且清醒。我若未召私闖,母妃就不怕,兒臣被人參奏一個‘謀逆’的罪名?”
貴妃聞言一怔,隨即咬牙道:“你既知你父皇清醒,誰敢越過他參你此等重罪?你難道忘了,他素來對你寄予厚望!”
“哦?”齊鄢挑眉,笑意帶著幾分涼薄,反問,“是寄予厚望,還是將兒臣視作磨太子的礪石,或是擋風(fēng)雨的盾牌?”
見他笑得瘆人,貴妃呼吸一滯,強自鎮(zhèn)定:“你……你胡言亂語些什么!”
“母妃心中,未必沒有答案?!饼R鄢語氣平淡,卻字字戳心,“若父皇此刻仍屬意于我,又怎會對木家痛下狠手?這般時候,早該宣我入宮商議,而非讓我與滿朝大臣一同,此刻才匆匆趕來?!?/p>
貴妃霎時啞然,眸中情緒翻涌,有震驚,有不甘,更有幾分被戳破心思的慌亂,卻仍似存著一絲不肯死心的希冀,怔怔立在原地。
齊鄢卻早是一副洞若觀火之態(tài),心中如懸明鏡,將圣上的心思揣摩得分毫不差——那人不過是個極度自私之輩,唯令他意外的是,竟這般短命!
即便如此,他心中仍存著一絲渺茫希冀。望著失魂落魄的母親,齊鄢溫聲道:“若此次父皇心意已決,要將兒臣外派至封地,母妃可愿隨兒同去?往后跟著兒臣,也好讓兒臣為您頤養(yǎng)天年,安度余生。”
貴妃聞言,瞳孔驟然一縮,她急促地深呼吸,眼波劇烈閃動,仿佛未曾聽見這話一般,猛地抓住齊鄢的手臂,語氣急切:“你莫要失了心氣!你父皇對你依舊器重,否則怎會封你外祖父為國師,又給你舅舅們那般優(yōu)厚的官職?”
齊鄢眸中的溫度,一點一點地冷卻下去,直至只剩一片寒涼。他緩緩站直身體,輕輕拂開母親緊攥著自己的手,長舒一口氣,聲音平靜卻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:“母妃還不明白嗎?父皇給外祖父與舅舅們的恩寵,從不是因著對兒臣的器重,不過是為了制衡東宮,將咱們母子當(dāng)做牽制太子的棋子罷了。他若真有心傳位于我,又怎會讓木家倒得如此干脆,怎會在這關(guān)鍵時刻,讓我與群臣一同在外候著,連近前侍疾的資格都沒有?”
說罷,又點穿了一句:“不過是些個俸祿優(yōu)厚的官職,可又有哪個真正掌控了實權(quán)?”
貴妃的手驟然垂落,嘴里還連連道著不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