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愿騙你,更不愿你再這般蹉跎下去?!彼Z氣沉了沉,帶著幾分勸誡,“自你我婚約解除那日起,你便該放下我,另覓良緣才是。”
木婉秋忽然低低笑了起來,笑聲里滿是澀意。他這一字一句,句句都道是為她考慮,可明眼人都知,他不過是半分不愿聽進(jìn)她的心意,或許便是聽明白了,也執(zhí)意不肯正視。
廳內(nèi)一時陷入沉寂,唯有燭火偶爾噼啪作響,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。片刻后,陸曜才緩緩開口:“前些年,你我皆是循著婚約軌跡按部就班,許是早已習(xí)慣了那般日子。如今驟然改變,難免有陣痛之苦,可陣痛過后,總能迎來新生。我不過是不愿你在這條路上,一再錯下去?!?/p>
“錯?”木婉秋猛地抬聲,眼底滿是難以置信,“我想嫁給你,想回到本該有的正軌,這竟是錯嗎?”
“是?!标戧状鸬脭蒯斀罔F,沒有半分猶豫,仿佛這答案早已在心中盤桓許久。
木婉秋心頭一哽,喉間像是堵了團(tuán)棉絮,連呼吸都覺不暢。她定定望著陸曜,聲音輕得像陣風(fēng),卻帶著千斤重的試探:“你愛上她了,是吧?”
不等他回應(yīng),她又自顧自往下說,字字清晰,卻藏著難以掩飾的顫抖:“你定是愛上她了,所以連一個可有可無的妾位,都不愿許我。只因你心里清楚,往后對我斷不會生出半分男女之情;只因你愛她,便再不肯將半點心意,分予旁的女子。”
陸曜垂在身側(cè)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,眼底似有微光閃動,卻始終緘默著,未給她半個明確的答案。廳內(nèi)的燭火又暗了幾分,將他臉上的神情,襯得愈發(fā)模糊難辨。
木婉秋搖著頭,閉上眼吞咽淚水。
沉默,就是他的答案。
“若當(dāng)初與你定下婚約的是她,若你們之間也未能順?biāo)?,因這般變故而解了婚約,你是否也會如今日這般,對她無情至此?”
陸曜眉頭緊蹙,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:“世間從無這般可能?!?/p>
“萬一有呢!”木婉秋聲音陡然拔高,眼底滿是執(zhí)拗,“若有一日,圣上也如當(dāng)初拆散你我一般,要拆你與她,你難道也會輕飄飄說一句‘有緣無分’?”
陸曜抬眸看向她,黑眸瞬間冷得像淬了冰,語氣沉沉:“沒有人能拆散我們?!?/p>
僅此一句,便已道盡所有。
木婉秋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,周身的力氣似被抽干,這一刻,說是心如死灰,也毫不為過。她靜默片刻,抬手拭去臉上的淚痕,聲音帶著幾分沙啞:“你對她倒真是深情厚誼,可今日她所言,卻似時刻準(zhǔn)備著離你而去。”
“你不必在此離間——”
“非是我離間,”木婉秋打斷他,眼神清亮得近乎銳利,“你心里分明清楚,她在陸府從未安心。而你們陸家將她視作何物,從一開始,不就明明白白嗎?”
陸曜眉峰擰得更緊,語氣冷硬:“此事與你無關(guān),也與今夜我來找你無關(guān)?!?/p>
木婉秋忽然低笑一聲,笑聲里滿是嘲諷:“你說我不敢往前看,不敢正視當(dāng)下,可你自己,不也一樣在自欺欺人?”
陸曜臉色驟然沉了下來,薄唇緊抿,竟一時語塞。
“陸曜哥,我們打個賭吧?!蹦就袂锖鋈婚_口,聲音輕卻堅定。
他沉默著,未置可否。
“就賭她是否如你一般,真心愛你、信你,無論日后發(fā)生何事,都絕不會放棄你?!?/p>
“我為何要同你打這個賭?”陸曜終于開口,語氣帶著幾分不耐。
“因為不甘心啊……”她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,眼底滿是悵然,“你憑幾句輕飄飄的話,就要我徹底放棄你,放棄過去所有,我如何能甘心?若她真能如你所想那般堅定,那也能證明,她足以當(dāng)你的少夫人,我……還有什么好爭的?”
她頓了頓,語氣添了幾分冷意:“倒不如同你說實話,即便我以妾身入陸府,也從沒想過要在這位置上老死。她若無德無行,我憑何要屈居她之下?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