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廂里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寂靜。
陸寒琛的手還死死攥著方向盤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色。引擎已經(jīng)熄滅,窗外的霓虹透過擋風(fēng)玻璃,在他緊繃的側(cè)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。他那句“誰想動你,先問問我同不同意”還帶著滾燙的溫度懸在空氣里,像一頭被困住的兇獸,張牙舞爪,卻又無處可去。
蘇晚晴感覺自己的手腕還在隱隱作痛,被他剛才攥過的地方,皮膚肯定已經(jīng)紅了一圈。羞憤和難堪像潮水一樣退去,露出底下更復(fù)雜的情緒。她看著他那副如臨大敵、渾身是刺的樣子,一個荒謬又大膽的念頭,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。
她深吸一口氣,車廂內(nèi)那點稀薄的、帶著他冷冽氣息的空氣灌入肺腑。
“陸寒琛?!彼穆曇暨€帶著一絲剛才爭執(zhí)留下的微啞,但很清晰,像顆小石子投入死水,“你剛才發(fā)那么大的火,把我從咖啡廳里拖出來……”
她頓了頓,目光直直地鎖住他線條冷硬的側(cè)臉輪廓,一字一句,敲在他的耳膜上。
“你,是不是在吃醋?”
“……”
世界好像靜止了一秒。
陸寒琛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。隨即,他猛地轉(zhuǎn)過頭,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像是被投入了火種,瞬間燃起被冒犯的慍怒和……一絲極力想要掩飾的狼狽。
“吃醋?”他嗤笑一聲,語調(diào)揚高,充滿了刻意的嘲諷,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“蘇晚晴,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,也太低估我了?!?/p>
他松開方向盤,身體微微后靠,試圖找回平日里那種掌控一切的姿態(tài),可緊繃的下頜線卻出賣了他。
“我只是厭惡麻煩。更厭惡我的所有物,被那種上不得臺面的垃圾覬覦?!彼桃庥迷~冰冷又刻薄,“這無關(guān)情緒,只是最基本的領(lǐng)地意識,懂嗎?”
“哦?”蘇晚晴挑眉,心里的那點篤定反而更強了。她甚至微微傾身,湊近了他一些,目光在他臉上細細掃過,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,“只是因為領(lǐng)地意識?不是因為看到周明軒送我鉆石項鏈,心里不舒服?不是因為看到他跟我說話,覺得刺眼?”
她的聲音不高,卻像帶著鉤子,精準地撩撥著他試圖掩蓋的真實情緒。
“不是因為……”她拖長了語調(diào),眼神往他耳朵上瞟了一眼,那里,在昏暗的光線下,似乎泛起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紅,“這里,有點熱?”
陸寒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,幾乎是瞬間抬手,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廓,隨即像是被燙到一樣飛快放下,眼神里的怒火更盛,還夾雜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慌亂。
“胡說八道!”他厲聲打斷她,聲音甚至因為一絲急迫而顯得有些失真,“蘇晚晴,注意你的身份!不要妄加揣測我的想法!”
“我什么身份?”蘇晚晴不退反進,心里那點因為看穿他而產(chǎn)生的微妙快感,讓她膽子也大了起來,“剛剛才宣稱完所有權(quán)的未婚妻身份?這個身份,連問一句是不是吃醋的資格都沒有嗎?”
她看著他啞口無言,只能瞪著眼睛喘粗氣的樣子,忽然覺得有點好笑。這個在外人面前呼風(fēng)喚雨、說一不二的男人,此刻竟然會因為被說中心事而變得如此……幼稚和虛張聲勢。
車廂內(nèi)的氣氛變得極其古怪。劍拔弩張之下,涌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曖昧和躁動。
就在陸寒琛似乎快要惱羞成怒,準備再次用強橫打斷這場對他不利的“審問”時,他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,再次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。
嗡——嗡——
這次的震動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持久,都要急促。屏幕上跳動的名字,不再是“于承瑾”,而是一個標注為“海市論壇組委會”的陌生號碼。
這突如其來的干擾,像一盆冷水,暫時澆熄了兩人之間那簇危險的、一觸即發(fā)的火花。
陸寒琛眉頭緊鎖,盯著那屏幕看了兩秒,似乎在權(quán)衡接還是不接。最終,他深吸了一口氣,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擺脫當(dāng)前尷尬境地的臺階,伸手拿起了手機。
他按下了接聽鍵,語氣恢復(fù)了慣常的冷沉和疏離:“喂。”
“您好,是陸寒琛先生嗎?這里是海市國際商業(yè)論壇組委會。”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客氣而職業(yè)化的女聲,“我們很榮幸地通知您,您已獲邀參加本屆論壇的壓軸環(huán)節(jié)——‘未來科技與資本’峰會,此次峰會將于三日后在星嶼海灣度假村舉行。特邀嘉賓還包括承瑾資本的于承瑾先生等業(yè)內(nèi)領(lǐng)袖。誠摯期待您的光臨?!?/p>
星嶼海灣度假村。那個擁有私人白金沙灘、頂級高爾夫球場和超七星酒店的奢華之地。
陸寒琛的眸色瞬間沉了下去。